一次三小時, 總共三次, 前兩次盛凌尚還不知所措,最后一次簡直得心應手。
甚至盛凌開始貪婪地珍惜這三小時的時光,只有他和易無瀾。
盡管除了畫, 兩人并沒有過多的交談。
但盛凌有些沉默地想,或許易無瀾還是在意他的,所以才會讓他來做模特。
這樣想讓盛凌感覺好受一點。
盛凌寧愿想易無瀾說不愛他,只是一時的氣話。
這樣至少不會讓他過于絕望。
易無瀾這幅畫完成一半,他畫了柔軟的沙發,又用各色顏料鋪開了層層花朵。
畫人卻遲遲無法動手。
其實易無瀾很熟悉盛凌的身體,從英挺的面容,到勁瘦的腹部,腹部那兒有漂亮緊實的腹肌,摸起來手感很好。
但現在畫人卻感覺生疏。
盛凌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像是最合格的模特一樣。
易無瀾不想看他如狼一樣狠的眼神,于是讓盛凌垂下眸,盛凌也就靠在沙發上,一直保持著半垂眼的姿勢。
這個姿勢的盛凌看起來溫和了一點,不仔細瞧側顏還有些憂邑的溫柔感。
失了那層鋒利,不是易無瀾熟悉的那個盛凌。
易無瀾慢慢渲染鋪開顏料,一筆一筆把盛凌落在畫上。
一層層鋪開,在紙上涂抹出一個完全陌生的盛凌,不是他曾經無數次勾勒的輪廓,而是在這客廳里,完全不同的盛凌。
這感覺很奇怪,在畫的途中,像是這個有點陌生的盛凌慢慢覆蓋了,曾經深埋在腦海里的那個人。
易無瀾有些恍惚,唇角繃緊,一邊落筆一邊說著:“盛凌,我有沒有講過我母親的事情。
”
安靜的客廳里響起易無瀾的聲音,冷質的,嘆息般的。
易無瀾想結束了,徹底地給十年畫上句號。
易無瀾第一次見盛凌時候,用素描勾勒出了少年的輪廓,細細填上色,又添上花枝和花朵。
孤狠桀驁的少年從此映在易無瀾心里。
現在再以一幅畫結尾也很好。
有儀式感。
符合易無瀾一貫的行事作風,他總是很有儀式感的做著任何事,討厭任何的倉促之下的決定。
其實也應該這樣,既然離婚,所有的糾纏都是多余,不值得,且沒必要。
盛凌手動了動,似乎想抬頭。
“別動。”易無瀾制止了他的動作。
有輕微的腳步聲,然后微涼的手覆蓋上了盛凌的眼睛。
易無瀾蹲跪在沙發上,手覆蓋著盛凌的雙眼,兩人肩頭身體挨蹭著,很像以前密不可分的時候。
易無瀾記的很清楚,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盛凌都是他的支柱。
或許說支柱有點絕對,應該能算寄托。
少年時的盛凌,桀驁卻有擔當,明明規規矩矩穿著白襯衫,成績也排行前列,但就是不像個好學生。
或許是因為眼里的狠勁,也可能是打架的水平,還有執著沖破世俗的不屑。
易無瀾輕聲說:“很無聊的愛情故事,她固執愛上了一個男人,甘愿放棄自己的才華困守在被精心打造的花園里。”
上帝好像總鐘情于這樣的愛情故事,讓一個人深愛,讓一個人背叛。
盛凌手指微動,易無瀾瞧見了,笑了笑,繼續說:“醫生的結論是自殺,我不信,問了很多人,都是這個說法。”
易無瀾瘋了樣的找母親認識的人,找警察,找醫生,找所有他能問的人。
“她不是會自殺的人,對不對?”
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樣的相似。
憐憫,同情,嘆惋。他問得多了,還能看到微不可查的厭煩情緒。
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瘋子。
易母最后接觸的人是梁老先生,但梁家一夜之間搬家到國外,再尋不到蹤影。
“盛凌,盛凌,”
易無瀾嗓音溫軟帶涼意:“我某種程度上是不是很像她,固執的愛你,有沒有給你帶來負擔?”
盛凌手猛地抓緊,開口想要說話,卻被易無瀾的手指抵住。
易無瀾拿開捂著盛凌眼睛的那只手,盛凌仰著頭終于能看到易無瀾。
兩人保持著這姿勢對望。
躲在窩里的小貓細細叫出聲來,易無瀾照顧這只小貓咪還算細心,每天喂食鏟屎還給他梳毛。
這貓兒性格可能隨了主人,有點傲,不輕易黏人。
連討好的喵喵叫聲都很少。
現在叫起來,不知是不是察覺氣氛不對,緊張地喵喵叫起來。
易無瀾彎了彎眼:“我很愛你,曾經很愛你,這耗費了我一些時間和熱情。”
只不過這時間有點長,十年,熱情也有點多,幾乎讓靈魂燃燒。
盛凌看著易無瀾帶著涼薄笑意的眼,聽著這句話。
想自己完了,他真的完了。
盛凌能感覺自己在沉淪,不能自抑的沉淪,他幾乎能清晰的感受到。
盛凌嗓音嘶啞:“不一樣。”
易無瀾的愛從來沒有給盛凌帶來負擔,他給的都是盛凌需要的,于是盛凌理所應當地享受著這一切。
盛凌有些急迫“不一樣,無瀾,這不一樣。”
盛凌幾乎能預感易無瀾接下來會說什麼話,他有預感,所以他心臟緊縮,捏著易無瀾的手腕,死死捏著,好像這樣就能制止易無瀾接下來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