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一點都記不起來!”凌一打斷了他:“我不記得地球,也不記得葉瑟琳,我對她沒有一點感情,是你養了我三年,我只記得你!”
凌一看著他,眼淚從眼睛里不斷地落下來。
“所以我不會做一點兒會讓你難過的事情,如果我真的記起來那些會讓我恨你的事情,我也只會希望我沒有來過……”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很軟,帶著委屈的哭腔:“我以后不和你生氣,我也會好好學習,但是你要對我好一點,我……”
林斯怔怔看著他。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睛里掉出來,眼眶泛紅,一抽一抽地哭著,也不去擦眼淚,就那樣傷心又執著地望著自己。
但凡是一個正常的人,看到了這幅場景,都會忍不住去憐愛他,仿佛自己的心也隨著那跌落的眼淚碎掉了一樣。
林斯伸手去抹掉凌一的眼淚,這一下不要緊,手指剛碰到臉,凌一就哭得更兇了。
林斯伸手抱他。
凌一緊緊回抱住林斯,把臉埋在林斯肩上,哭得喘不上氣來。
林斯喉口發酸,輕輕拍著他的背:“對不起,不哭了,乖……”
凌一哭得太厲害,又抽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停下來。
漂亮的眼睛紅彤彤的,鼻尖也有點兒發紅。
林斯拿起來他的手,平時總是非常溫暖的手現在也涼了。
他把凌一的手握在手心里。
“我以后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他道。
“我不是……不是要你這樣,”凌一垂下眼,道,“我想讓你開心一點兒,不要總是想著那件事,病毒泄露根本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就一直不放過自己呢?”
“其實并不是這麼簡單,”林斯捧起他的臉,與他對視,“我并不是沒有錯,而且后果比你想象的更加嚴重。
”
“那……是什麼樣子的?”凌一差不多已經平靜了下來,問。
“地球上病毒泛濫,那時候,實驗室的工作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只差一點,我們就能克服病毒,所以我才連主動給葉瑟琳送別都顧不上,是她主動來找了我……之后,她上船半天以后,我突然接到陳夫人的消息,說需要實驗室的幫助——”林斯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著語言,但他的通訊手環在這時候響了。
來電的人是鄭舒。
林斯接通了,拉起凌一的手,向第五區的方向走去。
“芯片項目可以正常進行,我剛剛和陳夫人協商了一下,只要和第一區溝通好就能拿回材料。”
“我不清楚開采計劃,但是陳夫人好像有別的想法,我覺得她現在對我們的未來有些憂慮,除非遠航者不斷地飛去別的星球開采礦物,否則我們的很多材料都不夠用。”
“很快會到,凌一也在。”
林斯切斷通訊,凌一問:“要去試骨骼嗎?”
林斯“嗯”了一聲,“要插很多探針,別怕。”
凌一有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他們因為剛才的事情,稍微遲到了一些,到了試驗場的時候,只見一個外形非常酷的黑色機械人朝這邊走來。
“小凌凌!”上校爽朗的聲音響起,“你也來了!快來試機甲!”
凌一:“……”
骨骼非常帥氣,然而,上校的操作不甚熟練,導致動作有些滑稽。
然后——他走向凌一這邊的時候,重心不穩,動作失衡,摔了。
輕金屬和平滑的地面相撞,發出沉重的響聲。
幾個機械師對視一眼,眼里都是絕望——藝術品,這可是藝術品,就這樣摔來摔去,他們這些制造者當然心疼。
上校努力調整著姿勢想重新站起來,可惜總是不得其法,像是一只四腳朝天翻不過來身的大□□。
斯維娜小心翼翼控制著步伐,走到上校身邊,想彎下腰,又打住了——她害怕最后不僅扶不起來人,還把自己摔倒了。
最后,機械師看不下去了,開啟了骨骼的外部控制,遙控著上校站了起來。
鄭舒笑了一下:“慢慢適應,我們也會持續改進反射系統。”
他看了看最后一臺骨骼,對凌一道:“凌凌來試這個。”
凌一走到了骨骼前,好奇地打量著它。
鄭舒走近,發現凌一的臉色有點不對勁,像是哭過的樣子。
他詢問地看向了林斯。
林斯揉了揉凌一的頭發:“鬧了點小脾氣。”
鄭舒理解地笑了笑:“看來已經哄好了。”
凌一扁了扁嘴。
林斯問凌一:“組件圖熟悉了嗎?”
凌一點頭。
他剛到飛船上的時候就收到了鄭舒給每個參與測試的人員發送的骨骼組件圖,要想順利地使用它,就得先了解它的構造。
原本負責插入探針的助手走上來,從骨骼內部取出了連接著傳輸線,非常細,長短不一,但是都在五厘米以上的探針來。
“準備一下。”助手道。
凌一警惕地看著他手里的針。
林斯笑了笑:“我來吧。”
小東西怕疼,尤其怕針,而且認人。
他來扎針還好,換成別人來扎的時候,那種害怕、委屈、又無助的眼神實在很折磨人。
后頸,脊椎,肩關節……這些神經中樞的密集處都要植入探針才能保證骨骼能完全獲取運動信號。
凌一看著消毒后的探針,細細長長、銀白色的一支,被林斯的手拿了起來。
林斯的——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長,觸感經常是有些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