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壞了,關不上……”何立暄正憂心忡忡,突然指尖像被燙到一般,讓他下意識縮回手。
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自己不是被燙到的,而是摸到了比冰更冷的東西,指尖的痛覺讓他誤以為那是滾燙的。冰層從門鎖處很快擴展,逐漸覆蓋住了整個門框,然而沒有停止,厚厚的冰層爬上了墻和天花板,地面也沒有幸免。
整個房間很快變成了冰屋,除了隋辰站著的那一塊。
何立暄打了個冷戰,眼見這個房間一側還有一扇小門,可能通往衛生間,連忙出聲道:“給我留一塊兒地!”
隋辰看了他一眼,蔓延的冰層停留在了那扇小門前面。
“定位恢復了就出來。”
何立暄連連答應,他可不想留在這里,估計十多分鐘就得凍死。
他趕緊跑過去躲進了衛生間里,還不忘將門關上。
這個房間里只剩下隋辰和安珉了。
邪神抱著人站了一會兒,有些不知所措似的,搞不清楚該以哪個姿勢安置安珉,所以只好在原地愣愣站著。
他現在還不太適應。
在安珉身體里待了太久,感同身受地體驗了數不清的情緒,在產生清晰的自我意識的那一瞬,他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安珉的人。
他可是從安珉身體里誕生的。
然而他繼承了隋辰的身份,一同繼承的還有隋辰的記憶與意識。而且他與隋辰同樣是邪神的一部分,或者說,他就是隋辰。
很混亂,這兩部分在他靈魂里還沒能融合好,使他感到焦躁。他不敢在安珉面前變成隋辰,也不敢開口說話。
隋辰想了想,暫時封閉住靈魂里屬于曾經那個隋辰的一部分。彎腰把安珉放在了那張狹窄的單人床上,動作很輕,他害怕把人吵醒。那些冰層有意識一般,在接觸到安珉之前就提前消散了。
因為一直待在安珉身體里,所以隋辰清楚地體會到安珉有多麼疲憊,多麼虛弱。之前他無能為力,無數次想要鉆出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存在消耗著安珉的生命力。
他跪在床邊,上半身趴在床沿上,一瞬不瞬盯著安珉的臉。
太瘦了,比起人類青年男性平均的健康水平,安珉顯然無法達標。
邪神很想像人類一樣嘆氣,但他不會,最后只是輕輕呼出一口氣,小心翼翼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安珉的臉頰。
比他溫熱,很光滑,軟軟的。
安珉的情緒與血肉他已經了解得夠多,可他在誕生之前從沒有摸到過安珉的皮膚。
原來是這種觸感,怪不得曾經的隋辰很喜歡貼近。而他自己在化身成蛇形的時候也本能地想貼在安珉皮膚上,貼得越緊越好。
隋辰動作很慢地展開了蜷縮的手指,他的手掌很大,幾乎能覆蓋住安珉的整張臉。但他只是將掌心輕輕貼在了安珉的一側臉頰上,然后幅度極小地摸了摸。
好舒服。
邪神的上半身趴得離青年更近了一些,即使他的視力很好,卻也嫌看得不夠清楚。
安珉皺了皺眉毛,似乎在昏睡之中也感受到了他的觸摸,不太樂意。
隋辰一愣,只好收回了手,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
青年左邊手臂剛好垂在外側,他伸手握住安珉的小臂翻了個角度,看見了左腕上的那只表,以及手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他盯著那些疤痕看了好一會兒,指尖摸到表帶,研究了一會兒才解開了手表。
將表取下來之后,他終于看見了安珉的手腕。
腕部的骨頭也很明顯,莫名其妙地就讓他感覺可憐。他用食指指腹摸了摸,嫌不夠,試探著低下頭,用嘴唇碰了碰。
安珉暈倒過去之后也不得安寧,他的意識并沒有完全沉睡,而是始終經歷著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面。一會兒是壁畫上的線條色塊,一會兒又是幻境里各種幻象,沒過多久,夢境里又開始下雪了。雪很大,眨眼間就已經堆積起來,蓋過了他的小腿,讓人寸步難行。
裸露的手腕被一片雪花拂過,有些癢,他抬起手腕,低頭看去又沒見到雪花。
好奇怪。
安珉在夢里這樣想著,忽然又感受到手腕一陣刺痛。
他緊繃著身體猛地睜開眼,視野里卻出現了一片冰封的天花板,還有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過了一秒鐘,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四周就像冰窖一樣,唯獨他躺著的地方沒有冰層覆蓋。饒是如此,他還是感覺很冷。
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安珉這才注意到而旁邊還有個人。
還能是誰呢?
安珉垂下眼睛,看見那個又壞又笨的傻邪神正在專心致志研究他的腕骨,一會兒用嘴唇輕碰,一會兒又直接上牙齒去咬。其實力道很輕,并不痛,但他看得心情復雜,故意痛呼一聲。
“哎呀,好疼。”
隋辰收了牙齒,抬頭看他。
這副表情安珉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就像是他在小區樓下撿到隋辰的那會兒,對他、對人類、對一切都不了解的神情,仿佛能任人宰割一般……簡稱小白花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