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出事了。
一定是安珉體內的邪神有了動靜。
他心中興奮不已,轉身就朝一旁的山壁跑去。
地下沒有信號,定位并不精準,但至少有個大致的方向,他可以盡快趕過去。在他摸到柱子的一瞬間,神域的人也終于知道他們抓錯人了。
“他不是鑰匙!”這句話出來之后,安靜的人群突然躁動起來。
忽然之間,何立暄腳下的地面突然震了震。起初他還以為是幻覺,然而下一秒他就因為地面的搖晃而站立不穩,整個人往一旁倒去。
洞頂的灰塵撲簌落下,夾雜著一些石頭。燭臺被砸到數次,金屬聲此起彼伏,仿佛下冰雹一般,一些蠟燭也相繼熄滅。
來不及了,變故已經發生了……
何立暄從地面上爬起來,拉開其中一扇門就往里跑。進去之后他才發現里面像迷宮一樣,僅僅憑借手機里模糊的定位并不能立刻走出去。
他打開一扇又一扇門,到后面已經分不出那些房間有沒有被自己踏足過。
整個空間的震動仍在繼續,他搖搖晃晃地跑了許久,總算走出了迷宮,看見了神域真正的樣貌。
那些鋼筋鑄成的樓房和走廊如同另外一座迷宮,他在微弱的光線里繞來繞去,終于找到了一處和其他地方不一樣的房間。
繞過小一號的燭臺,踏上布滿壁畫的走廊,他愈發感覺到一股陰森的氣息,比在雪山時感受到的更甚。
震動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何立暄害怕自己即將錯過重要的場面,忍不住飛奔起來。
在他遠遠看見一棵巨樹在昏暗中的陰影時,不禁止住腳步。
那是一棵不知已經枯死了多久的樹木,粗壯的樹干底部被人掏出了一個樹洞,光就是從那里面散發出來的。
何立暄只邁出一步,渾身就像是浸入了泥沼一般,從意識深處開始動彈不得。他再一次體會到了昨天夜里被邪神控制的感受,腦子發懵,可是昨天邪神帶來的窒息感沒這種嚴重,此刻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瞧見一個身穿黑色披風的人站站在樹洞門口。直到那人向后退了一步,他才終于看清樹洞內的安珉。
安珉被綁在了一塊豎直的石碑上,脖子、胸口、腹部、大腿甚至腳踝上都捆著黑色的繩索,即使一看就渾身無力,卻被迫直挺挺地立在地面。
“來了觀眾。”背對他的那個黑衣人開口了,卻是對安珉說的。
作為觀眾的何立暄完全看不清楚安珉的神情,太遠了,他只知道這人生命危在旦夕。手機屏幕上紅色的數字仍在無聲警告,可目前看來,隋辰還沒能夠出來。
至于怎麼出來……何立暄不太愿意發揮想象力,也不敢上前幫忙。
而樹洞里的安珉正被耳鳴困擾,剛才的隱隱震動聲還在他腦中回響。
發生得太快,他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控制著扯進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巨大樹洞之中。
安珉在意識模糊中聽見X說:“他們只會順從神諭,但是只有做出改變才能將涂宙帶回來。”
體內極度的痛苦讓他無法再用沉默來消解,邪神骨頭依然在生長,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他不住地喘息,讓痛苦從唇齒間微弱的氣流逸出。
片刻之后,X又說:“你新的使命是帶上這份詛咒,回去拯救祂。”
安珉的腦子已經不怎麼轉了,他不清楚這些話的意思,眼前一片雪花點,過了一會兒又仿佛真的看見了茫茫的雪花。
古怪的咒語在前方響起,整棵樹仿佛活過來了一般,枝條晃動。那些掛了太久的尸體承受不住一點動靜,紛紛往下墜落,砸在了地面上,散發出陣陣惡臭。
有東西從干枯的樹枝上長了出來,卻不是新葉,而是黑色的藤條,在昏暗中如發瘋的觸手一般狂亂揮舞。
那些咒語直往他腦子里鉆。
安珉痛吟聲加重,他恍惚看見了無邊無垠的曠野,還有遮住整個天空的云霧。
是他剛才看過的神諭,如同發生過一樣,在他腦子里以回憶的重量播放,真實得仿佛自己曾親眼見過。
他清晰地感受到兩股不同的氣息在自己體內相撞。一股是曾經就已經進入他身體里,與那塊木頭一脈相承的氣息,經由這道咒語喚醒,在體內像暴躁的困獸一般亂竄。
另一股則是在他身體里扎了根的,屬于隋辰的力量,平和地固守在他血肉之中。在之前就已經開始躁動,這會兒受了刺激之后更是瘋了似的,那些游走在他皮膚之下的黑痕像蛇一樣劇烈蠕動,仿佛下一秒就要鉆出來。
要死了……他的身體怎麼可能經得起這種折騰。
深處地底的洞穴驟然間起了狂風,安珉因冷汗浸濕的身體被冷風吹過,只剩一片透骨的冷。
在呼嘯的風聲中,安珉用虛弱的氣音念出了邪神的名字:“隋辰。”
在腦海里直接說話總覺得少了真切感,他無法拋卻作為人類的發聲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