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猜想在下一秒就被證實了,因為他看見了湖邊的一個小小人影。
……這太荒謬了。
安珉后背發涼,他無法相信自己所經歷的事情竟然被記載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壁畫上。
他迫不及待朝前走去,畫面又變了,但依舊是他所熟悉的場景。
一扇木門,門前站著一個奇怪的人,為了表達那人與正常人的差異,而夸張地將其四肢畫得很長。
又畫的他,而且是還未發生的事情。
安珉震驚之余,希望自己至少不要變成這種手腳奇長的模樣,臉丑一點他都還能接受。
他冷靜下來,簡單分析了一下。
所以,這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壁畫其實是一種預知,預見了之后會發生的事情?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結論,因為第一幅壁畫里那棵樹還只是樹苗,人類也沒出現……不像是預知,倒像是描述曾經。
……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他會存在于壁畫之上,就連他的人生也是被設定好的嗎?
之前的一切串聯起來,隱隱構成一個令人不安地事實。安珉腦子愈發混亂,他無意識又咽了咽口水,試圖緩和胃部的灼燒感,繼續往里走去。
剛才的第二種畫風再次結束,出現了一種嶄新的筆觸,比之前多了很多細節。并且創作的時間應該離現在更近,顏料的色澤不算太暗沉,畫面也只有細微的裂痕,并無剝落。
第一幅畫又是云霧,這次畫得更為清楚,兩團云霧從不同的方向吹來,聚在了一起。云霧之下是無邊無際的陸地與海,山河在云霧的襯托之下也顯得極為渺小。
所以這幅畫面想表達什麼?天地初開,地球還一片混沌?
安珉意識到,每一次風格的變幻,所畫的內容都會比前一個更加豐富,時間跨度似乎也更大。
仿佛是后人在前人的基礎上加工。
他望向前方遙不可見的盡頭,又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古老的神秘信仰傳承至今,而他竟然一直存在于這漫長的時間跨度上。
繼續往下走,安珉一一看過那些壁畫卻不再停留。
內容越來越詳細,一一還原他從遇見邪神后發生的重要事情,甚至連曾經那條木頭吊墜也被畫了出來。
他步伐逐漸加快,迫不及待去往走廊的盡頭,想看清楚這一切以什麼結束。
可越往后,墻壁被填充得越滿。
就像是畫不下了似的,線條與色塊滿滿當當擠在一起,交錯重疊,讓人看了頭暈目眩。
安珉很難再從中提取有效信息,而他也走到了這條路的末端,來到了另一個洞穴的門口。
安珉停下來順氣,剛才一時激動消耗了不少體力。
手腕也在跳動,他知道這是隋辰在提醒他,或者是在抗議。香味又回到了他的注意力內,他看向前方,低聲說:“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什麼這麼香。”
在他走進去的一瞬間就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麼香味,而是他的幻覺。
里面比神域入口處的洞穴更加寬闊,可能有兩三個運動場的面積。四周沿著山壁擺放了數不清的蠟燭,微弱的燭火之光只能照亮咫尺之間,越靠近中間越黯淡模糊。
然而即使再暗,那一棵巨大的樹木也讓人難以忽視。
如浪如網一般的樹根裸露在外,沿著大廳地面鋪展開來,粗壯有如巨型章魚的觸手。他腳邊是一條樹根末端,卻比腳踝還要粗。
一股壓迫感籠罩在安珉上方。
如云的枝干幾乎蓋住了整個穹頂,但其上一片樹葉也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垂吊物。
數不清的東西被繩索連接著,從高處的樹枝上垂下,靜靜地吊在那里。
全是動物尸體。
安珉抬頭望著,樹枝太高了,他根本瞧不清那些尸體的具體模樣。只看形狀的話似乎都已經風干了,所以才這麼瘦瘦薄薄的。
那一股強烈的味道就是以這棵樹為中心散發出來的,更像是為了捕食而故意放出來的引誘劑。
而他就是要被捕捉被引誘的那個食物。
“看來什麼吃的也沒有……”安珉輕聲問,“啃樹皮?”
沒有人回答他,但邪神用行動表明自己聽見了,因為體內一陣突如其來的巨痛襲擊了安珉,讓他徑直倒在了地面。
安珉痛得冷汗淋淋,余光里那棵樹沉默地矗立著,黑暗中仿佛有一雙巨大而無形的視線投在他身上,昭示著此處是他命運中的必經之地。
“我上輩子真是得罪了整個世界……”當他每一次都曾以為疼痛到了極點時,下一次總會重新打破他的認知。那些線痕經過的地方像被針線穿過一樣,他雙肘撐著地面,生理眼淚一茬接一茬地往下滴。
遠處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安珉在耳鳴中辨別出來那道不同的聲響,連滾帶爬地起身,拖著疲憊而疼痛的身軀往樹干后面走。
距離太遠了,看似近在咫尺,他走了好久都沒走到。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只能咬牙小跑起來,拖著疼痛的身體繞過十人合抱粗的樹干,藏到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