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之后,何立暄直奔安珉所在的房間。房門無法從里面上鎖,他一推就開了。
進去之后,床上的被子果然有個鼓包,安珉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腦袋都沒露出來。
“別悶死了,我還不好交差。”何立暄喃喃著走過去,猛地一掀開被子,卻驟然與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對上,嚇得他一愣。
“……你扮鬼呢?”不像哭過,表情也是麻木居多,看起來真的跟怨鬼似的。
安珉沙啞道:“睡不著。有吃的嗎?”
何立暄回頭看了一眼小王,小王道:“已經送上來了。”
安珉一聽,默默從床上爬起來,像個死了幾天的尸體一樣僵硬,直直走出了房間。
何立暄覺得不太對,忽地又聽見安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音量拔高之后那嗓音聽起來更凄慘了:“餐廳在哪兒!”
他一言難盡地給小王使了個眼色,讓人去帶路。
他獨自留下來,去衛生間看了看。
一切正常,鏡子是完整的,沒被打碎砸破,浴缸也沒有使用過的痕跡。所以安珉在這里干嘛了,發呆了兩個小時嗎?
這人到底還正不正常啊?自從隋辰消失之后就油鹽不進似的,除了一言不發暈倒,也從來沒見有什麼劇烈的情緒波動。
等他走到餐廳,眼前的一幕讓本就疑惑的他更驚疑了。
今天做的是中餐,一大桌子的菜至少一半都被安珉攬到自個兒面前,而安珉本人面不改色,已經自顧自開始吃了。
“你想吃獨食?”何立暄問。
安珉下巴一抬:“不想和你同坐一桌,你另外找個地方吧。”
何立暄郁悶道:“可這里是我的房子!”
安珉冷笑一聲:“那又怎麼樣,我馬上就要被你拉去賣了,還在乎什麼禮貌嗎?”
“真是服了……”何立暄無語地在餐桌最遠端坐下,餓著肚子,看著遠處的飯菜望洋興嘆。
安珉雖然架勢擺得大,但吃東西還是有條不紊的,甚至慢慢悠悠。
何立暄收回注意力,開口道:“我不是說過嗎,我不站他們那一邊。”
“我管你站哪邊,”安珉眼皮都沒抬,“反正你不是什麼好東……人。”
這拙劣的改口,何立暄更加想發火了。
他忍耐道:“如果我說,我能幫你呢?”
安珉倏地抬眼:“幫我什麼?”
“幫你活下來?”何立暄試探著問。
安珉不動聲色。
雖說有骨頭在,關鍵時刻能保命,可畢竟還沒“成熟”,他一旦進入所謂神域就會處處面臨險境。
然而幫他活下來……如果答應的話,好像有點不劃算。
安珉想了想,開口道:“我要你當我的內應。”
誰料何立暄立刻點頭:“行啊,你想知道什麼情報,我知無不言。”
“那你想要什麼?”安珉問。
何立暄的視線落在青年的表上,漫不經心道:“你得告訴我,你手腕皮膚底下的東西是什麼。”
他話音一落,一只金屬筷子便朝他飛過來,跟標槍似的。幸好他躲得快,筷子掉在了地面,不然得插在他眼睛里。
小王反應比他還快,一秒鐘的時間就沖過去控制住了安珉,雙手反剪。
何立暄彎腰撿起地面的筷子,心想安珉準頭還挺好的。
抬起頭來囑咐道:“你輕點,好歹練過,別把人胳膊撅折了。”
這句囑咐假惺惺的,安珉聽了直想再扔一次盤子。
手臂的確很疼,小王松了點力氣但也只是象征性的。
他沒試圖掙扎,冷冷道:“滾蛋,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這麼容易掀桌子?戳到你痛點了,還是觸及你底線了?”何立暄捏著筷子,沒規律地敲擊著桌面,“你不說我都能猜出來,肯定和隋辰有關吧?我就說嘛,當時他那麼坦然那麼主動就去死,一定留了后手的。”
安珉發現這種樂子人就沒什麼痛點,尤其是有錢的樂子人,連弱點都沒有。
他是倒了多大的霉,剛逃離那個怪老頭的殺機,就又落入了何立暄的網里,被人當成傻子似的戲耍。
想殺人,能不能讓這些人都消失啊?
他心知現在是不能的,自己目前還沒有那個能力,所以只能忍辱負重、忍氣吞聲。
“你到底想做什麼?”安珉終究還是問出了那個俗套的問題。
“看熱鬧啊,”何立暄理所當然地答道,“順便看看有沒有商機。雖然我暫時沒在你身上發現什麼商機,但我覺得你經歷的事情挺熱鬧的,死了可惜。”
安珉嗤笑:“你明明跟那個老頭說,不殺我是為了遵照神諭。”
“演演戲嘛,而且這兩個原因又不沖突。”何少爺玩夠了,扔了筷子,“我很好奇神諭上的部分內容,想驗證真偽,如果是真的我可以發一大筆財。而驗證真偽就必須保證你活著,這個理由夠你相信了嗎?”
他勉強信了。和這種經商世家出身的人,還是談利益最為靠譜。
“相信吧。”
“很好,所以咱倆現在是公平交易,我給你當內應,你得把體內那個東西的狀況匯報給我。”
安珉只思考了片刻。
“成交。”
小王也在這一瞬松開了對他的鉗制。
他收回痛得麻木的雙臂,甩了甩,又揉了揉肩膀,對小王說:“身手不錯,你又當司機又當助理又當保鏢的,少爺給你開多少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