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越來越近,安珉也愈發頭疼。
但他不得不接受現實:“估計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回家了,我先上樓,你在哪里等我?”
隋辰似乎是擔心他的狀況,果斷道:“我也跟你一起上去。”
安珉點點頭,轉身時卻又看見了人群縫隙里透出來的尸體,以及那一灘已經擴散開來的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明明應該立刻避開,卻被迫將每個細節都收入眼底。
下一秒,隋辰的身影就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既然不想看,為什麼還要去看?”邪神直接上手,拉住他的手臂,帶著他走出了擁擠的人群。
安珉回過神,走在后面,才又重新注意到了隋辰身上那些細小血痕。
他沒忍住,問道:“疼不疼啊?”
“有痛覺。”
“你是不是傻?捏個殼子還要把痛覺也加上去。”
對于邪神來說,人類應該只是渺小到不用去在乎的存在,邪神根本不需要這麼貼切地模仿人類,但隋辰這樣做了。
他垂眼,不讓自己的眼神被隋辰看見:“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有些玻璃碎片還扎在你肉里,需要挑出來。”
安珉去一邊藥店買了止血消毒的東西,再帶著隋辰上了樓,躲到了幾乎沒人經過的樓梯間。
“把外套脫了。”
他交代著,自顧自打開酒精。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安珉在單元樓門口撿到隋辰的時候,他忽然反應過來,愣愣地問:“你當初的傷口是真的?”
隋辰脫下外套卻不知道放在哪里,視線投向地面,表情有點嫌棄,像是覺得臟,最后還是搭在了手臂上。
聽了他的問題,點點頭:“真的。
”
“你有痛覺的話,那麼重的傷……”安珉止住了聲音,隨即有點惱怒,“你還真會苦肉計啊,傷口是自己下的手嗎?”
“是。”隋辰又說,“人類身體的痛覺對于我來說不算什麼,你不用為我擔心。”
敢情是他自作多情了是吧?
他語氣不善:“那你苦肉計的傷好徹底了嗎?把這件長袖也脫了,轉過來我看看。”
自從他發現隋辰并不是人類開始,就不在意那些傷了,反正是邪神,那點傷就像被蚊子叮了一樣,無關痛癢。
但隋辰脫下上半身最后一件衣服之后,露出了一道顯眼的傷疤,像是愈合不久,瘢痕都還透著粉。
安珉感到了一陣怪異:“你有必要這麼……這麼像一個人嗎?”
隋辰卻反問道:“這不好嗎?”
他說不上來,但隱約覺得隋辰越形似人類,他就越沉湎其中,失去了從前的反抗斗志。一個強大的生物為了他而偽裝成人類,卑劣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
“好得很好得很。”他有些逃避,不再多說,轉而仔細地搗鼓起從藥店買來的東西。
拿著消過毒的鑷子,安珉試探著把那些碎玻璃挑出來,動作無比小心。
隋辰的皮膚質感和人類的幾乎一模一樣,當玻璃渣從傷口剝離時,還會牽帶出新鮮的血珠,看得安珉一陣幻痛。
兩人都沒有說話,他重復著機械的動作,心緒也在這長久的安靜之中平靜了不少。
回想起剛才目睹的死亡畫面,心中不再只有驚懼,稍微積攢了一點勇氣與理智。
他問:“你覺得,是巧合還是必然?”
傳一次蜀香炸一次
隋辰答道:“當巧合準確到一定地步,就與必然沒有差異,所以我的回答不重要。
”
安珉又夾了一顆玻璃渣出來,扔進一旁準備好的塑料袋里。
“如果沒有你拉我那一下,我會被砸死的。”他試圖發散思維,“所以是他們發現帶不走我,就想把我殺了嗎?”
隋辰陷入了沉思。
是他在雪山沉睡的這段時間錯過了什麼嗎?還是說,這些事情與他遺忘的那段記憶有關?
他原本并不在意那些肆意妄為的東西,也不在乎這里是否還存在另一個所謂的邪神,可是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很難受。
還有,為什麼要跟他搶安珉?
安珉等不到回應,用手指戳了戳這人的后腦勺:“啞巴了?”
隋辰突然轉過身來,低頭看向他:“你再去一趟雪山把我叫醒吧,我可以把他們全部殺了,只要你想。”
他有點懵,這個方法從來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叫醒之后你還在嗎?隋辰呢,隋辰會去哪里?”
“可能會消失吧,但每一個我都會記得你。”隋辰語氣顯得有些不滿,“我后悔了,不應該把他種進你身體里。我應該把你裹起來,一點點塞進我的身體,你的大腦和心臟全都長在我身上,我們就能永遠共生了。”
安珉知道隋辰不是在說笑。
但他也不像曾經那樣恐懼了,可能是被嚇多了,也可能是有恃無恐。
想了想那副場景,他淡定地反駁:“那樣會很丑,我不要。”
隋辰見他反駁,便不說了,但是比之前更加不滿。
安珉轉移話題,問道:“你的本體能受我控制嗎?會不會變成一個無差別殺戮的機器?”
“不知道,”隋辰悶悶道,“看我心情,但我討厭別人打擾我睡覺。
”
看來是非常不可控了。
安珉不敢冒險,如果到時候死光的不僅是那些邪物,還有其他人類的話,那他就是板上釘釘的罪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