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子就讓她看出了不同。
前兩次見面,這個人表面的情緒都十分穩定,就像暗藏著巨大漩渦的平靜湖面。這一回,對方終于有波動了,看來是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
那這個女裝大佬是來做什麼的?
幫忙搬家?
叢容問:“咱們是簽了一個季度的租期,對吧?”
安珉點點頭。
叢容又試探地問:“要退租嗎?”
安珉愣了一下,驚覺于對方的敏銳,卻還是搖搖頭。
“不退。”
他有些心虛,在人家房子里藏了一個邪神的事情,擱誰身上都很魔幻,所以他回答完就趕緊拉著童哲離開了。
身旁的發小若有所思:“怎麼感覺她挺厲害的。”
“不好說,昨天晚上她來敲門,問我脖子上的吊墜是怎麼回事。”他想了想,“但吊墜沒什麼用,如果她真的很厲害,應該問我隋辰是怎麼一回事,而不是問吊墜吧?”
“好像有點道理。”
“誒等等!”叢容突然從小賣部里跑了出來,叫住了他們二人。
安珉停住腳步,回頭看去,小巷里只有他們三人,秋風卷起了路面的落葉,平添蕭瑟。
這位房東女兒指了指他出租屋的方向,壓低聲音道:“注意安全,你們離開一會兒之后,那里變得陰森森的。”
看來是真有點本事。
……可不被提醒還好,一被提醒,安珉更不想回去了。
逃跑的本能占據了上風,手臂卻被童哲拉住。安珉一下子回過神來,虛弱地道了聲謝,然后繼續踏上回家的路。
他沒讓童哲跟著上樓,自己是所謂的信徒和祭品,不會被隋辰弄死,但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邪神這個東西沒有人類的三觀,也對社會規則不熟悉,發起瘋來很危險。
像是他組長,如果那天下午稍微差池,肯定已經從二十多樓直直摔下去了。
安珉深呼吸之后,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原本應該是灑滿正午日光的房間,暗得像太陽即將徹底西沉的黃昏。從門口縫隙朝里面看去,昏暗得近乎看不清。
他努力控制住顫抖的手,邁出了第一步。
隨即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進去,房門在他身后重重合上。
那股力量將他拉到玄關之后就消散了,安珉立刻去摸索墻上的開關,找到后果斷按下去。
然而燈光依舊沒有反應。
完蛋,隋辰真的發瘋了。
上次屋子里結冰應該也是這玩意兒弄出來的,人類思鄉都是黯然神傷,隋辰一思鄉直接想把這里變成雪山。
安珉想起來一連串的詭異事件,應該全都是那邪神做的,越想越氣,憋了一肚子火。
他大著膽子道:“別故弄玄虛,你給我出來。”
話音落下后寒意侵襲,他明白,這是邪神朝他靠近了。
熟悉的記憶忽然浮現,他想起了在浴室里被蛇纏繞,也想起了自己在那座雪山中被蛇咬了一口。
不存在的傷口開始發熱。
剛才的怒火消退,他面對著危險又一次慫了。不自覺撫上頸側,感受到自己的脈搏在一下下跳動。
“你回來了。”
隋辰直接在他腦海里說話,安珉渾身一抖,反應過來后緊緊閉上眼。
自己太沒用了,這已經是第幾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他卻還是覺得在腦子里直接溝通太超出了……失去距離感,過分親密。
“我回來……”安珉艱難開口,“看看你,等會兒還要和我朋友出去吃飯。
”
“那你為什麼閉著眼睛?”
他聞言閉得更緊,心想自己為什麼不睜眼,難道隋辰不清楚嗎?萬一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巨大的蛇,或者甚至不是蛇,而是什麼怪物……他今天可能會暈倒在這里。
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碰到了脖子,安珉呼吸都暫停了,全身每個細胞都緊張起來。
然而下一秒,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在被一只手輕輕握住。
倏然睜眼,他對上了昏暗中那雙深藍色的眼睛。
隋辰一如既往,專注地看著他,就好像前幾天他們相處時那樣。
“你不開心嗎?我變成人類的樣子,不會使你害怕了。”隋辰平靜地闡述,“我也有心跳和脈搏,你摸摸。”
安珉哪兒敢摸,他現在只想拿到東西快跑。
脖子上的那只手松開,隋辰牽起他垂放在身側的手掌,讓他的掌心貼在了自己的頸側。
他在緊張中,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極其輕微的跳動,一下,兩下……是生命的形態。
他猛地抽回手,僵硬開口:“我要走了,你在家等我,我會給你帶吃的回來。”
“你知道我的食物是什麼嗎?”隋辰卻問。
他忽地愣住,轉而明白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這邪乎玩意兒的食物不就是他嗎,這麼一個人形大雞腿。
“我……我現在還不太健康,不利于可持續發展,一次性的進食你也不想吧……”安珉也不清楚自己都稀里糊涂狡辯了些什麼,“你這麼神通廣大我也跑不掉的,但是你得給我一點個人空間……”
他說著繞過隋辰,走到沙發上翻找自己的背包。
“你要離開嗎?在你得知你是我的信徒與祭品之后,第一件事是離開。
”
安珉從這話里聽出了危機感,他心知這事沒那麼好糊弄,索性按照之前的計劃,豁出去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