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挺想被人放在心上,大事小事都關心著。
……好像不少人談戀愛都是這個目的吧?他也不是個異類。
安珉止住自己亂跑的思緒,到了約定的地方,站在路邊等人。
他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出神,大概過了十多分鐘,一輛車停在了他面前。
車門打開,安珉低垂著的視野里首先瞥見了黑色的裙角。
一雙帶點跟的長靴逼近了女鞋尺碼的極限,踩在了地面。隨著車門被關上的聲音,安珉抬頭,撞見了一張被墨鏡遮住的臉,還有那一頭烏黑順滑的長卷發。
比他高了個頭的人一個猛撲過來,一把將他抱住,埋在他肩頭哭哭啼啼。
“半年多不見怎麼都瘦成紙片人了,可擔心死我了……”
安珉感覺自己被扔進了碎紙機里,五臟六腑都碾碎,幾乎無法呼吸。他忍不住咳嗽,見怪不怪地拍了拍男人的背。
“童哲,給你三秒鐘,起開。”
男人依依不舍地松開他,退后兩步,把墨鏡拉下來一點,認認真真打量了他一番。
街上人來人往,路過的男女老少無一不向這里投來各種目光。
童哲本來長得就高,骨架也明顯看得出來與女人有區別,還是常年健身的體格,在人群里是最扎眼的那一個。
童哲已經對這些目光免疫了,安珉也是,無可奈何地站在原地。
“你在看什麼?”
“看你有沒有被附身。”
安珉無情戳穿:“……你要是有這本事就好了,那你看出什麼了嗎?”
“沒有。”
安珉嘆口氣,轉身就走。童哲趕緊跟了上來,穿著五厘米的高跟靴子也健步如飛,踩在地面發出篤篤篤的悶響。
他慢下來,回頭掃了一眼,他這位發小從帽子到鞋都是黑色的。
沒忍住問道:“你今天是來參加我葬禮的?”
“哎呀,怎麼說話的,我今天有使命在身,當然要穿得嚴肅正式一點。”
在安珉的認知里,童哲今天穿得確實非常正式。
如果是一般重要的場合,童哲可能穿個男裝就去了,只有在本人相當重視的時候,才會把自己珍藏的女裝和假發拿出來換上。
他對于朋友的愛好十分尊重,也接受良好,所以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童哲又靠了上來,手臂貼著他手臂,小聲地問:“所以你搬家了?給我打完電話之后就搬了嗎?”
“打電話?除了昨天,我這個幾月什麼時候給你打過電話?”
童哲沉默了,憑他對安珉的了解,這人沒有說謊,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說話逗弄他。
視線向下一瞟,紅色的細繩穿過頸間,吊著的黑色木頭被掩蓋在了衣領下方。
“你不是說木頭吊墜沒用嗎?怎麼還戴著?”
安珉渾身一僵。
又來了,又一個人提到吊墜。
他想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又下意識繃住了手臂不想動。兩種矛盾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打架,打得他頭疼。
“我有一件事告訴你。”安珉看向自己的發小。
童哲神色也有些凝重:“你說。”
“我的腦子好像壞掉了。”
童哲拍了拍安珉肩膀:“看出來了,先不說這些,回去。”
他沒再提及那枚吊墜,因為他看出來安珉完全忘記了很多事情,就連自己狂轟濫炸的電話短信都能被忽略……就算來之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親眼看見小珉之后,他也覺得對方的狀態極其糟糕。
算一算時間,可能也就是幾天前開始出的問題。
安珉把前段時間經歷的詭異事情都忘了,但那段記憶的空白也被填補上了,不知道都被填上了什麼東西。
怪邪門的。
走了幾步,安珉又說:“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你說吧,我承受能力已經變得很強了。”
“我收留了個男生,準確來說應該是撿的。”
童哲差點被自己的鞋絆倒。他撲騰著向前踉蹌了幾步,最后還是安珉及時拉住他的胳膊。
“你沒事吧?”
“我有事!”童哲都快炸了,“你膽子是真大啊,一直不談戀愛就為了搞個大動靜?你瘋了把陌生人往家里領!有幾個腰子夠別人割的啊,還是你已經做好被騙財騙色亂刀分尸的準備了?”
安珉被這一通斥責震懾住了,有些心虛地反駁:“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人還挺老實的。”
“老實?!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天真啊,憑一張臉一個嘴你就信了別人老實?”童哲將他往前推了推,“快走,帶我會一會你的野男人。”
“什麼野男人……人家可能還沒成年……”
童哲身形一頓:“你!!我要被你氣死了,未成年你也敢碰?你從哪兒吃的熊心豹子膽啊,生怕人家長不上門訛你?”
“他當時受了很嚴重的傷,我不能見死不救吧……”
“救死扶傷那是醫院的事!你是記不住急救電話的號碼還是怎麼?”
安珉想辯解卻找不到機會,童哲一開始罵起他來就不帶停的,一邊把他往住處趕,一邊滔滔不絕。
他被罵得清醒了許多,越靠近住處,越覺得自己把人撿回去的行為太過草率。
可是當時如果自己見死不救,隋辰會被其他人發現嗎?是不是那個晚上就死在他們單元樓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