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堯雖然一身的痞氣,但也沒剛才豪橫了,眼神略微躲閃。
“我……我沒說你啊,”傅堯否認道,“你別對號入座。”
“你最好是沒有。”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轉頭走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安珉才靠著門板長舒了一口氣。
他渾身上下都沒力氣,雙腿一早就被嚇軟了,而且那股冷意到現在都還陰魂不散地附在他身體上。
他只放松了幾秒又突然緊張起來,掃視了一圈房間,明明是他熟悉的樣子,但現在看來哪兒都透著詭異。
安珉被嚇得犯了疑心病,覺得哪個地方都不安全,那個未知的臟東西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但他冷得發抖,權衡再三還是躲到床上,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體溫在逐漸回暖,他開始回想剛才在浴室里發生的一切。
自己毋庸置疑招惹上了未知的東西。
而且他的性命在對方面前連草芥都算不上,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之前做的那些噩夢只是一個征兆而已,今天那個邪神才真正露面。不,或許連面也沒露。畢竟能把意識直接傳到他腦子里,說不定真身還在千百里之外的雪山中。
剛才他得以僥幸逃脫,但是自己好像給人家畫了個大餅,說什麼可持續發展……
他寧愿出家也不想再見到那鬼東西一次啊!他那會兒實在是被求生欲支配了,什麼都沒過腦子,一心只想活下去。
現在冷靜下來之后,安珉心底升起了濃濃的后怕。
自己現在算什麼,祭品還是信徒?或者兩者都是?那邪神以后還會來取他性命嗎……
他會以什麼方式死去,放血或者生吞?抑或是將他凍在冰內,就像被蛇卷住一樣肋骨碎裂,五臟六腑都被擠成肉醬,窒息痛苦而亡?
安珉越想越覺得小命不保,手無意識地摸到頸間,這才想起脖子上的吊墜。
掏出來一看,的確已經裂開了一條縫隙。縫隙里的木頭依舊是黑漆漆的顏色,很是沉悶,看得人更不舒服了。
但他已經沒心思去管壞了的吊墜,整個人縮在被窩里瑟瑟發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怕的。
這一次是吊墜,下次被碾斷的會不會就是他的脖子?
安珉就這麼睜著眼睛熬了許久。好幾次他困得實在不行了,都用力掐自己的手臂,左手本來沒有傷疤,都被他掐得青一塊紅一塊。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聽見墻的那邊傳來咚的一聲。
安珉如同驚弓之鳥猛地彈坐起來,看向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屏息等待了一秒鐘之后,又是咚的一聲。這聲響……就像是有人在用腦袋撞墻一樣。
靠,這堵墻的另一邊不是傅堯的房間嗎!
他被嚇得緊緊抿住嘴唇,縮到了角落里。
然而之后沒有聲音再傳出來了,安珉如臨大敵地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任何動靜。
他更加不敢睡了,為了轉移注意力,心里默默復盤自己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到幼兒園里有沒有欺負別的小朋友,小時候有沒有挑食,高中時又考過幾次不及格……一直復盤到此時此刻。
他也沒作過惡啊……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從小到大都很平庸,并且倒霉。平庸是底色,那倒霉就是主題。
夜盲癥,不用說,已經是很倒霉了。
小學一年級時坐媽媽的自行車后座,腳被卷進去了,他在后面狂喊,他媽卻沒聽見,導致他腳踝處留下一道很大的疤,倒霉。
初二時正常走路,被打架的人誤傷,摔下臺階磕破了手肘,同樣留下了一塊疤,倒霉。
高考時離心儀學校差了一分,倒霉。
當然,最倒霉的還是二十四歲時撞了邪。
當安珉為自己的倒霉命運第十三次哀悼時,天也終于亮了。
他終于熬到了天明。
鬧鐘響了,星期二,他還得去上班。
以前總愛在心里默念上班如上墳,可現在安珉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在上墳,提前為自己的頭七添磚加瓦。
在請假和全勤之中糾結了五分鐘,他最后還是認命地下了床。
去不去上班,他都可能會在某一天被邪神弄死,但不去上班,下個月一定就會被餓死。
他走出房間,洗漱完之后正好遇上那對情侶出門上班。
“昨天晚上真的好冷啊,我還以為入冬了,結果早上起來溫度跟昨天一樣。”
“對啊,好奇怪,我冷醒了兩次……”女方話沒說完就止住聲,看見他的第一眼嚇得往后彈射了一步,直直撞上她男朋友的胸膛。
“臥槽嚇死我了,我是不是還在做夢啊?”
男方從后面穩穩地接住了女朋友,聞言看向安珉,也頓時驚住了。
“我草,你要不要去一趟醫院啊?”
安珉心想自己這副樣子一定很虛弱,他抬手揉了揉臉,搖搖頭:“沒事,只是失眠而已。”
小情侶看他拒絕也不好再說什麼,趕著時間出門上班去了。
大門剛剛關上,隔壁臥室門就被推開了。
安珉頓時想起昨晚的撞墻聲,心中警鈴大作,看過去時正好撞見傅堯的眼神。
太奇怪了,傅堯以前看他的目光沒多少善意,厭惡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