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攤在床上像條擱淺的虎鯨,翻身都困難,只能干咽口水等待好心人的救援,忽聽到“滴”的一聲細響,房門被推開個縫。
“啊!外用藥忘在我包里了,你先端進去,我回去拿一下。”戴歡歡的聲音和一股獨屬于中餐的香氣一同從門縫擠進來,“沒醒也得叫醒他,中午了,得吃藥。”
“好。我叫他。”
月時寧一怔,下意識揉耳朵。
前一秒還在懷疑自己幻聽,下一秒簡翛就端著托盤進來,穿著跟昨晚夢里一模一樣,白色襯衫敞著,套著霧霾藍色無袖衫,下擺邊緣有一塊精致的法式珠繡logo,來自去年夏天Marie的男裝系列,是他走秀的同款。
虎鯨不知哪來的力氣,從床上掙扎著坐了起來。
戴歡歡噔噔噔從隔壁跑過來,驚喜道:“哎?你醒了啊!感覺怎麼樣?簡翛哥說你退燒了!”她去窗邊拉開一層窗簾,又推開窗子,日光穿透雙層薄紗,將簡翛挺拔的影子投到他身上。
托盤被放到床頭,湯碗被裝滿,質地細膩的金黃色冒著甜甜的蒸氣,是南瓜粥沒錯了。
月時寧坐在床頭傻傻看著他,簡翛笑笑:“剛做好還有點燙,晾一下再吃。”
“誒……”戴歡歡很會察言觀色,立刻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這里,她放下手里那管藥,丟了一句“記得擦”轉身便走,門咔噠一聲關掉,房間里忽然很安靜,靜到只剩海潮的聲音。
簡翛坐到他身邊掀開被子,見他沒反應,輕輕避開傷處捏住他腳踝向前一推,將他左腿彎曲,再微微向一側打開,支在床上。
“還疼嗎?”藥膏有點涼,簡翛擠在指腹上等了片刻才開始涂抹。
從國內飛過來要十幾個小時,聽戴歡歡的意思,昨晚簡翛就已經在這里,所以他不是因為聽說自己受傷才出現的。
“……你怎麼來了?”月時寧問。
簡翛語氣淡淡:“我想見你。”
不是“你想見我”,而是“我想見你。”
他觸電般渾身一顫,眼眶隨之熱了。
簡翛立刻縮回手,抬眼發現他眼圈紅了,臉上掠過一絲慌亂:“疼?可藥必須擦,你忍一忍,我再輕一點。”
其實擦藥并不疼。
月時寧近距離看著他。他小心過了頭,像在粘合一顆易碎的肥皂泡,只用無名指的指腹,緩慢而輕柔地撫過那一整圈可怖的傷痕。
他吹氣的時候,月時寧仿佛真的變成一顆脆弱的泡泡,被他的氣息輕輕托起,又在半空“啵”的一聲炸掉。
“你是不是早知道?”忍了一個月零六天,他終于忍不住。
“知道什麼?”簡翛反問他。
“人是沒辦法跟自己喜歡的人做朋友的。”
簡翛一怔,輕聲答:“也沒有很早。”他擰緊藥膏放到床頭,順帶抽了張紙巾擦手,不慌不忙,“見了你才知道。”
月時寧愣住。
“答應你的時候,也是真心想著試試來著。明知道你說得對,但還是做不到,忍不住要來見你,見了你又想吻你。”那人一本正經地說情話。
月時寧呼吸一滯,只覺得傷口也沒那麼疼了,猛向前撲過去。簡翛不防備,被他撞倒在床上。
像回到了他的海洋。
熟悉的體溫與氣味,雙臂擁抱他的力道都讓人無比想念,無比安心。月時寧拱了拱那人的頸窩,默默嘆氣,狼狽地向愛情俯首稱臣。他側臉,將吻落在那人耳邊,隨后支起身想要下床……卻沒走成。
簡翛顯然被他撩撥起興致,誤會這是在釋放挑逗的信號,伸手按住他的后頸不許他離開,微微張開了嘴巴。
“等等,松手,你等我一下好不好……就兩分鐘……”月時寧按住他的胸膛,錯開臉,認真請求。
對方即刻松開手,低頭看:“腿疼?”
他搖搖頭,咬牙一瘸一拐走去洗手間。
半分鐘來回,他還有一分半可以刷牙。
聽到水聲,簡翛恍然大悟,跟到洗手間里笑道:“不至于。”
“日咦……”他含著牙刷,說不清話。
簡翛靠著墻壁,站在他背后從鏡子里看他,眼都不眨,卻不是在發呆。聚焦的地方像要被燒著,看得人心跳加速,手腳發麻。
他擦嘴的時候,那人說:“兩分鐘到了。”
不知是不是等急了,簡翛今天吻得有點兇,幾乎不給人喘息的余地,身體也不自覺壓過來。
可月時寧只有一條好腿,支撐不穩。
簡翛察覺到,卻并未松口,邊吻邊隨手一撥,在洗手臺旁的瓶瓶罐罐間為他清出了一小塊空地,讓他順勢坐上去。
大理石臺很涼,且傷口剛好卡在臺面邊緣,很痛。
但久違的吻很熱,熱得他顧不得疼痛,像只嗷嗷待哺的幼崽,只會貪婪地張嘴,拼命索取,想將過去這段日子失去的都彌補回來。
親吻似乎真的有鎮痛功效,他漸漸感覺不到腿傷,思緒也隨之放空,整個人輕盈地飄起來,失去了真實感。他手指習慣性挑起簡翛的衣服向上推,指尖劃過他平滑的腹,按在臍釘上,并不能摸出形狀。
“……”簡翛一頓,氣息不穩,后撤眨眼看他,瞬間又再吻上,掌在他后腦的手輕輕將他的頭往一側掰。
急促而炙熱的喘息讓浴室很快升溫,鏡子也蒙上薄薄一層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