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啦。
安妮嚇得立刻轉身逃跑,一秒就不見了身影。
過了一會兒,安迪敲響了辦公室的門。本來該安妮來的,但她擔心自己的年終獎打水漂,于是推給了安迪。
安迪走進來說楊總安排了車,十五分鐘后接他去飯店。
“什麼飯店?”程延林問。
“楊總說他身體不舒服,等下有個飯局讓您替他去。”
程延林冷笑一聲,起身徑直走向楊如東的辦公室,門都沒敲直接推開。
楊如東坐在辦公桌后面,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眼皮都沒抬一下。
搶在程延林發火前,他率先示弱:“我不太舒服,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他不像在說假話,因為此刻窩在辦公椅里的他看起相當虛弱,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面如屎色,嘴唇發白。
“你怎麼了?”程延林皺起眉。
“別問了,”楊如東病歪歪地說,“給我留點臉。”
被道德綁架的程延林有火發不出,只能讓楊如東記住,下次還回來。
楊如東舉起手保證,說好的沒問題你放心一定還。
坐電梯下去時轎廂停在下一層,王卷毛準時準點背著電腦包走進來。
程延林并不認識他,但因為他是嚴拓的老板,所以在嚴拓入職的第二天他就查了這家公司所有的資料,確保從上到老板到下到公司都是安全正經的。
從背影上來看,王卷毛心情不錯,至少不像是公司出了什麼要破產的大問題所以導致員工忙到飛起看不了手機。
程延林向下看了眼自己毫無動靜的手機,又給嚴拓發了條消息,一如既往地石沉大海。
他不確定嚴拓是不是又退縮了,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退縮了自己該怎麼辦。
他還能怎麼辦。
司機已經等在樓下,坐上車后,程延林感覺有些疲憊,身體上和精神上都是。
因為堵車,路程花費的時間比預計多了半個多小時,等到司機輕聲說已經到了,程延林才意識到自己睡著了。
他睜開眼緩了幾秒,恢復了往常的神情,拉開把手下了車。
酒局上觥籌交錯,本質無非是利益交換,不是你恭維我,就是我恭維你。
程延林不喜這種場合,但也無可奈何,即便他是被恭維的,也要給出對方這個機會。
幾杯酒下肚,他不咸不談地聽著對方的吹噓,時不時點個頭以示自己在聽。
好不容易結束,對方又說安排了唱歌,讓程延林一定要賞臉。
程延林不想賞臉,起身說有事要先走,最后還是被強迫地拉走了。
到了會所,剛進包廂沒幾分鐘,領班就領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走進來。
程延林不知道楊如東平時都是怎麼和這家公司來往的,但他相當厭惡這種活動。
對于對方的眼神暗示,他直接了當拒絕道:“不用了。”
哪想那人會錯意,轉頭對領班說:“再換一批來。”
領班眼色也快,下一批進來的風格顯然和剛剛不同,變成了清一色清純系,對方一臉我懂你吧的神情,直接招呼一名女生坐在程延林旁邊。
程延林臉色已經黑下來,但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看,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壓下了情緒。
坐在旁邊的女生看起來有些膽怯,臉上生澀的神情拿捏得很到位。
她先輕聲自我介紹,見程延林沒反應,也不多話,主動填滿酒杯后就靜靜坐著。
其他人已經玩起了興,程延林面無表情抬手看表,又掏出手機看了眼。
“您在等電話嗎?”女生的嗓音很清脆,并不擾人,尤其在包廂內狼哭鬼嚎歌聲的襯托下。
程延林放下手機,漫不經心掃了她一眼,隨即皺起眉頭:“你多大了?”
包廂內燈光混亂,閃爍著亂七八糟的霓虹燈,但還是不難看出女生妝容下青澀稚嫩的面孔。
她有些緊張:“二十歲。”
程延林上下看她一眼,不好辨認這話的真假,但同時也被吵得頭痛欲裂,耗盡了最后一絲耐心。
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握在掌中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鈴聲泯滅在嘈雜的環境中,卻很準確傳入程延林耳中。
他頓了下,抬起手機屏幕,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盯了好幾秒才長長舒了口氣。
程延林不顧女生在說什麼,直接起身走出包廂,在稍微安靜的走廊上接聽了電話。
“喂。”這個字的發音還算鎮定。
“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嚴拓焦急又慌亂的聲音在那頭響起,拼命解釋自己為何突然消失,“因為有事我提前回家了,一直在客廳跟我媽聊天,手機放在房間沒注意到,剛剛才充上電,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你已經下班了嗎?”
程延林后背靠在墻磚上,舉著手機貼近耳邊,頭微微垂著,說不清心里什麼感覺。
最后他只平靜回答最后一個問題:“還沒有。”
“這麼晚還沒下班嗎?”嚴拓頓了下,“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不在公司。”
“你在哪里?”
“出來唱歌了。”
“啊,”嚴拓說,“我還沒聽過你唱歌。
”
嚴拓站在房間窗戶邊,原本急切懊惱的心情因聽到程延林的聲音而漸漸平息,他手扶在窗沿上,抬頭就能看到夜空中掛著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