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拓回復了好。
他收起手機,感覺在壓抑的氛圍中隱約松了口氣。
到了下班的時間,旁邊的人開始零零散散地收拾東西,嚴拓關了電腦。
他和同事說了再見,走到外面等電梯。
王卷毛也背著電腦包從公司走出來,看到嚴拓時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嚴拓沒注意到他,王卷毛站在角落自我糾結了半天,一秒鐘內臉上換了好幾個表情,最后還是主動走過去。
他拍了下嚴拓的肩膀,等嚴拓回過頭,才用強裝鎮定的語氣說:“早上我說話過分了,抱歉了哈,你別放在心上。”
嚴拓沒想到王卷毛會主動這麼說:“沒有,是我做錯了,你罵得沒問題。”
“我那會兒因為項目有點著急,把火全撒你身上了。”再多肉麻的話王卷毛也說不出口了,他樓了樓嚴拓的肩膀,“算了不說了,改天一起吃飯。”
王卷毛自己出來創業不到一年,心態上還沒有完成從員工到老板的轉變,氣急之下罵了嚴拓,結果一天下來自己比誰都難受。
他覺得自己有了權力就飄了,腐敗了,被資本主義完全浸透,沾染上了以前自己最討厭的惡習。
好在嚴拓心地善良,沒有一氣之下就辭職,不然他真的要半夜躲在被窩里哭了。
嚴拓在樓下見到程延林的時候笑得很開心,彎下腰對他說:“還我開車吧。”
“上車。”程延林言簡意賅。
嚴拓只能坐上去,系安全帶的時候聽到程延林問他:“什麼事這麼高興?”
“沒有啊。”嚴拓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覺得自己表現得有這麼明顯。
程延林沒問下去,啟了動車:“你今天是不是得請我吃飯?”
畢竟還當了回心靈導師。
嚴拓側過頭看他:“我哪天都可以請你吃飯。”
程延林沒作聲,嚴拓繼續說:“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天天吃都可以。”
“你有那麼多錢嗎?”程延林一語中的。
嚴拓被傷到了,緩了一下才說:“請吃飯也沒有規定必須去飯店啊,我可以做給你吃。”
“好。”程延林點頭。
十分鐘后,他把車停在一家大型超市門口,解開安全帶。
看著外面明晃晃超市入口四個大字,嚴拓不解地問:“我們來這里干什麼?”
“買菜,”程延林拉開車門,說,“就今天吧,展示一下你的廚藝。”
對于只做過簡單快手早餐的嚴拓來說,夸下海口很簡單,但真要做頓像樣的飯,可能還得再斟酌斟酌。
可程延林已經下車,他只能跟著下去,走在后面小聲嘟囔:“也太突然了,我都沒有時間準備。”
程延林回頭看他:“需要準備什麼?”
嚴拓想了想:“廚藝?”
木已成舟,程延林沒給嚴拓反悔的機會,等反應過來已經身處超市當中了。
程延林推著車,走在前面:“做個糖醋排骨吧。”
“我不會做啊。”嚴拓立刻說。
程延林自顧自地拿起一盒排骨放進推車里。
走了一會兒,他又拿起冰柜里的蝦仁看了看,詢問嚴拓:“再做個滑蛋蝦仁?”
嚴拓沒有回答,因為蝦仁已經被放進推車里,他說什麼都沒用。
穿過生鮮區,嚴拓在貨架上看到做巧克力的模具,拿起來看了看。
“你要做巧克力?”程延林走到旁邊。
嚴拓搖搖頭:“王瑩前幾天說她的模具被小侄子搞壞了,我想可以買這個送給她。”
“王瑩是誰?”
“扮演青蛙的那個女孩。”嚴拓側身把模具放進推車里。
程延林沒作聲,推著車往前走,拿了一堆油鹽醬醋,大有天天要在家里開灶做飯的架勢。
繞來繞去,不知怎麼走到玩具區,嚴拓看到貨架上有一個兔子玩偶竟然長得跟周競扮演的兔子一模一樣。
他剛伸手拿下來,程延林的視線就掃過來,冷不丁開口:“這是送給那個扮兔子的?”
“嗯。”嚴拓點頭,拿著兔子玩偶在手里捏了捏,做工很好,手感不錯。
他放進車里,抬頭想看有沒有其他玩偶,可以買一整套送給他們。
不過看了看,只有兔子是一樣的,其他都是不同品種的熊或者青蛙,于是只能作罷。
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他們往收銀臺走去,看著推車里嚴拓放進去的東西,程延林突然伸手把它們往旁邊撥了撥,和其他東西分開。
嚴拓問他在干什麼。
“這是你送給朋友們的禮物,別弄臟了。”程延林說。
嚴拓垂眼看向購物車里的各種醬料,確實比較危險,于是說:“還是你想得周到,謝謝你。”
“......不客氣。”
拎著東西回到車上,嚴拓給嚴媽打了通電話,說自己晚上不回去吃飯了。
對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吵鬧,像是在外面。嚴拓問嚴媽在逛街嗎,她有些慌亂地說不是。
嚴拓沒多想,很快掛斷了電話。
來了太多次,嚴拓已經熟門熟路,進門的時候非常自然地換上了拖鞋。
程延林在旁邊看著突然笑了下,嚴拓問他笑什麼,程延林搖頭不說。
把買的食材放到廚房,程延林去臥室換了衣服,出來嚴拓已經在廚房里準備食材了。
但他的動作看上去非常不熟練,眼看著一根茁壯的大蔥在他手中逐漸變成細瘦蕭條的小蔥,水池中尚未死透的蔥葉不斷散發著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