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延林配合他:“為什麼是雙魚座?”
“我是魚啊,”嚴拓臉上帶著小小得意,發表自己剛挖掘出來的驚人發現,“魚就適合被釣。”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臉上已經寫滿了來釣我吧來釣我吧我最好釣了的小心思,比起海底傻乎乎吃魚食的魚,更像是那種會主動躍出水面直接跳進桶里的笨魚。
程延林沒忍住,伸手掐了把他的臉,松開后才說:“從哪學來的這些傻話。”
嚴拓覺得才不傻,但既然程延林不認同他的論點,也就不提了。
他把水果推過去。
程延林看著切好的水果,突然提起來:“你好像不只給我送水果,辦公室每個人都有。”
“對啊,”嚴拓坐下,“有的時候水果買多了,我就多切出來一些。”
程延林微微搖頭:“看來我并不特殊。”
“才不是。”
嚴拓微微靠近,盡管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但還是像怕被其他人聽到似的壓低了聲音說:“我都挑切得最漂亮的裝給你,你那盒是最好看的。”
過了好幾分鐘,程延林都沒能說出話來。
他覺得自己陷入了嚴拓的圈套當中。
他才是那條被釣上鉤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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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該倒計時了呀
第53章
程延林該回去了。
嚴拓說要送他,被拒絕了。又說送上車,還是被拒絕了。
最后他只能站在電梯口,和里面的程延林揮手拜拜。
電梯門關上的那剎那,嚴拓后悔極了,身體一歪腦袋抵在墻上。
就應該再堅持一點,好歹送到樓下,這樣也能多待一會兒。
但沒來得及讓他自怨自艾,電梯忽然“叮”了一聲,門再次緩緩打開。
嚴拓站直身體,愣愣看著里面的程延林。
程延林抬手擋住門,頓了下,對他說:“我怕我會迷路,你還是送我下去吧。”
電梯里很安靜,只能聽到轎廂下降時鋼纜被吊軌拉動的陣陣摩擦聲。
嚴拓站得離程延林很近,兩人之間只要稍微動一動就能碰到彼此。
但電梯運行的速度過于快,停留在里面的時間轉瞬即逝,很快門就重新打開。
車就停在小區門口,嚴拓跟在后面,絞盡腦汁想還有什麼借口可以拖延時間。
但一直走到車旁邊,他都沒想出來。
程延林打開車門,看起來毫無留戀地坐上車,降下車窗對他說再見。
嚴拓只好說:“明天見。”
他眼睜睜看著車在視野里逐漸變小直至消失,連帶著人也一起不見。
回到家后,嚴媽睡前例行問他吃過藥了嗎。
嚴拓說沒有。
他換上睡衣,接過嚴媽遞來的水杯,將不同顏色的藥片扔進嘴里,仰頭咽下。
嚴媽看著他,沒有任何預兆,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水杯還在嚴拓手中,他抬高胳膊,身體有些僵硬,但沒有躲開。
僅僅幾秒,嚴媽就松開了手,像遮掩什麼似的,語速微快地說:“睡覺吧。”
她拿著空杯子走到廚房,手放在水龍頭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掉下眼淚。
不是難過,只是高興而已。
她記得嚴拓每一次吃藥的模樣,記得他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只能靠點滴才能將藥輸入血管,記得他暴躁地把藥全都摔在地上,記得他面色麻木地吞下藥然后又全嘔吐出來,記得他把藥藏在舌下被護士發現,記得他神志不清時直接吞下一整瓶藥。
不論是在醫院還是在家,她清楚記得每一個畫面,也記得其中一絲一毫的變化。
所以現在才會無法抑制地落下淚水。
嚴拓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影響,他坐在桌邊,打開筆記本,寫下今天的日記。
今天很高興。
早上高興,中午一開始也高興,后來有點郁悶,但下午又恢復了。
晚上最最最高興。
這是李醫生要求的,讓他每天必須寫日記。
一開始他寫不出來,雖然感覺腦子里有很多想法,但筆尖落在紙上的時候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李醫生聽完說不用寫多麼復雜的東西,就記錄自己的心情,高興還是傷心,憤怒還是平靜。
寫日記很簡單的,她說。
于是嚴拓按照她說的,每日記錄自己的心情。
一開始寫得很簡單,只有高興或者不高興幾個字,就概述了他的一整天。
后來漸漸多幾個字,會寫今天有點開心,或者今天開心了一下午。
現在又進一步,會坦誠自己的難過和煩心。
李醫生說這本日記她不會看,是獨屬于他自己的,所以要誠實。
嚴拓一開始做不到這點,即便知道不會有任何人看到,他還是會在日記里寫下欺騙性的文字。
比如把悲傷寫成愉快。
但這也不算不誠實,因為他只是心里難過,并沒有表現出來。除了自己沒人知道他不開心,這樣也可以算開心的吧?
但可能是不論長短還是真假每天都要在這個本子上寫下點什麼,讓他對它漸漸培養出了一些感情,或者說信任。
他開始覺得可以寫一些真誠的話。
比如忽如其來的難過,或者沒有原因的悶悶不樂,以及莫名其妙的煩躁。
他將這些不愿展露出來的情緒寫下來,就像記錄自己的發病日常,每一天都很清晰認知到自己病還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