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拓從未覺得玩偶熊的胳膊如此沉重,光是抬起來就耗費了所有的力氣。
圓滾滾的胳膊在胸前虛虛交叉,比劃了個手勢。
意思是,不可以。
“好吧,”程延林并不意外,沒有被拒絕的失落,只是半笑不笑地說,“做不成男朋友,追你總可以吧?”
玩偶熊還想比一個叉,卻被程延林搶先說:“拒絕也沒用,追求與否的選擇權在我,不在你。”
于是玩偶熊只能垂下胳膊。
似乎覺得玩偶熊很可愛,程延林抬手碰了碰黑亮的鼻子:“以后別躲我了,多見見面吧,鄰居。”
鄰居說不了話,只能躲藏在玩偶服里輕輕拍掉程延林的手,又用大大的熊掌捂住熊臉。
程延林笑了下:“幾點下班?”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熊掌,嚴拓不知道該怎麼比劃出“八”這個數字。
然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可以下班了。
玩偶是不可以在游客視線內脫下服裝的,于是嚴拓轉身對程延林指了指不遠處的休息室。
“去吧,我在門口等你。”程延林說。
嚴拓拖著笨拙的身軀走回休息室,摘下腦袋露出通紅的臉,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沒有絲毫減弱。
他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懷疑是天氣太熱了才會這麼燙。
“阿拓,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你鄰居,他是來找你的嗎?”周競也回到休息室。
嚴拓連忙放下手,一邊脫玩偶服一邊“嗯”了聲。
“今天簡直倒霉死了,”周競只摘掉腦袋,虛脫地癱在凳子上,“我那片全是小孩,都爬到我身上拽兔子耳朵,家長也不管,還在旁邊拍照,氣死我了。”
能量是守恒的,好運的天秤向嚴拓傾斜,壞運自然就向其他地方傾斜。
“哇,”王瑩推門進來的時候連青蛙頭都沒來得及摘就連聲感嘆,“門口有個大帥哥你們看見了嗎?是園區的工作人員嗎,怎麼之前沒見過。那個身材,天吶,我都要流口水了。”
她把青蛙頭抱在懷里,額前和鬢角的頭發變得全濕,臉頰的紅暈不知是累出來的,還是看見帥哥興奮的。
周競抬起頭,看向王瑩:“你之前不是說喜歡有少年感的男生嗎?”
“我之前確實這麼無知,”王瑩自我反省,“今天才醒悟,原來我不是不愛成熟男人,只是沒見過這麼帥的。”
她捂住臉,害羞又直白地小聲說:“我第一天知道原來西裝可以穿得這麼色情。”
周競朝天花板翻了個大白眼:“你好夸張,那人是阿拓的鄰居,來找阿拓的。”
“拓,你竟然認識他!”王瑩立刻奔向套衣服的嚴拓,激動地說,“門口的帥哥真是你鄰居?介紹認識一下嘛,不,晚上直接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嚴拓穿好衛衣,對王瑩說:“我得問一下他。”
“好呀好呀,你問問帥哥喜歡吃什麼。”
出去前,嚴拓在鏡子里看自己哪里都不滿意,被汗浸濕了的頭發很丑、雞窩一樣塌陷在腦袋上,臉頰的紅色還沒褪下,衣服也舊舊的,而且憋在玩偶服里出了一天汗,湊近應該會聞到味道吧。
嚴拓去衛生間用涼水洗臉,擦臉的時候想起程延林應該等了很久了,顧不得再磨蹭急忙轉身走出去。
推開門見到不遠處立著的身影,他放慢腳步,把擦過臉的紙巾攥在手里,邁腿走過去。
“下班了?走吧。”程延林站直身體。
嚴拓沒動,剛剛在玩偶里視線有限,此時他才把程延林從頭到腳仔細看一遍,包括王瑩描述的非常色情的西裝。
從玩偶服里脫離出來,這麼面對面和程延林站在一起,想起前幾天那個不像話的吻,嚴拓有種脫光衣服的羞恥感。
而且程延林剛剛還說了同樣不像樣的話,光想想他的臉就又要燒起來,耳垂也紅得像染了顏料。
為了不被看出來異常,嚴拓偏了偏頭,視線投向旁邊的虛空。
“我同事問你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他終于想起來王瑩的囑托。
“同事?上次火鍋店那個小子?”
“不是,女孩子,扮演青蛙的。”
“你想我去嗎?”
這算什麼回答。
嚴拓抿了下嘴:“她問的是你,又不是我。”
“那我現在任命你為我的發言人,你幫我決定去不去吧。”程延林的聲音帶了笑意:“全權聽你的。”
嚴拓的視線從狗尾巴草飄到奇形怪狀的樹葉上,又隨著煽動翅膀飛行的蟲子投向空中,最終落在程延林臉上。
他喉嚨動了動,想叫自己胸腔里的動靜小聲點,可千萬別讓程延林聽到了。
但沒用,它們都不聽他的。
“那我跟她說你不去了。”嚴拓小聲說。
“好。”程延林非常大方地放權。
嚴拓的視線在程延林臉上又停留了一秒,然后才轉身回到休息室。
“拓,怎麼樣,帥哥說他喜歡吃什麼?”王瑩迫不及待地問。
“他不去。”嚴拓有些心虛。
“啊....”王瑩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珠倏地沒了光,“帥哥是不是對我這種類型不感興趣啊?”
“不是的,”嚴拓安慰她,“他沒見過玩偶服里的你。
”
“對哦,你說我要不要親自去邀請一下,這樣會成功率大一些嗎?”
“算了吧。”
“果然沒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