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拓本來已經轉身了,走到門口突然頓住,回頭遲疑地開口:“之前謝——”
“不用謝,”程延林面無表情地看他,“擔不起。”
等嚴拓走了,楊如東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這件事,專門來嘲笑程延林,推開門就說:“我早就勸你不要這麼老套,都什麼年代了,還玩總裁秘書這套,土不土啊你。”
“滾。”程延林抬眼對他說。
楊如東完全不介意被罵:“聽我的,你要懂得欲擒故縱,先冷他一段時間試試。”
冷個屁,他都快凍成冰柜了,也沒見嚴拓多看一眼。
程延林覺得楊如東都一把年紀了身邊也沒個人,只會摸小年輕的屁股,想來說話根本不靠譜,于是加重了語氣,讓他立刻滾。
“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路辰托我拿給你。”楊如東把畫展門票放在桌上。
他勸道:“實在追不到就換一個,小路不也蠻好的嘛,長得多水靈。”
“謝謝,”程延林把門票隨手放進抽屜,抬頭對他說,“再見不送。”
嚴媽最近購入了一個掛燙機,專門用來給嚴拓熨衣服。在將領帶熨得平整沒有一絲褶皺后,她拿著走進房門,對正在穿衣服嚴拓說:“拓拓,領帶熨好了,我幫你系上吧?”
嚴拓轉過身,頭發還沒打理,所以柔順地貼在額頭上。他接過領帶,聲音淡漠:“不用。”
嚴媽沒說什麼,看嚴拓把領帶系上,又幫他把桌上的貼布拿來。
一切準備就緒后,臨出門前嚴媽問:“今天有幾個面試,大約幾點回來呢?”
嚴拓彎腰換鞋,站起身打開門:“一個,一會兒就回來了。”
“好,那我做好飯等你。”
嚴拓關上門,沒有意義地掃了一眼對面,轉身走向電梯。
就業形勢嚴峻,這幾天嚴拓深刻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句空話,雖然他自身也存在很大問題。
回來后他海投了很多簡歷,但能得到面試機會的并不多,而且就算認真對待了面試,之后得到回信的數量也是零。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還是得繼續做著無用功的舉動,每天依舊投簡歷面試,被拒絕后,再投簡歷再面試。
一輪又一輪,像在經歷什麼無限循環的恐怖故事。
今天面試的是家建筑公司的行政崗位,如果是兩年前的嚴拓來面試,對方人事可能會感嘆一句屈才了。
但現如今,看著簡歷上大片的空白,對方只會皺眉問他這段時間干什麼去了。
如實答完,順理成章就沒有然后了。
嚴拓拿著簡歷走出辦公樓,抬頭看了眼天空的太陽,雖然看起來光芒萬丈,但并不灼熱,甚至感覺不到溫度。
和他差不多,不,差遠了,他連光芒都沒有,內在卻已經爛透了。
回家后,嚴媽已經做好午飯,她沒問面試得怎麼樣,因為是顯而易見的答案,沒有必要問。
把湯端到餐桌上時,她看到被嚴拓帶回來的海報,拿起看了眼。
“拓拓,”她到房間去找換衣服的嚴拓,“你拿這個回來,是想去兼職嗎?”
嚴拓剛脫下襯衫,回頭看了一眼:“嗯,好歹先掙點錢。”
“你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沒必要去做這種兼職,累不說一天下來也沒多少錢。家里不是沒錢,再面試看看其他工作呢,就算不想工作也沒關系....”
嚴拓已經換好衣服,把襯衫整齊掛在衣柜,對嚴媽的勸說一言不發。
看勸不動,嚴媽不敢說強硬的話,更不敢擺出強勢的態度,最后只能把話吞回肚子換成一句:“....洗洗手出來吃飯吧。”
兼職是在游樂園扮演玩具熊,日薪三百,算很高的工資了。
但并沒有那麼容易,要站滿12個小時,中間不停和游客互動,而且玩偶服足足有十幾公斤重,套在身上像是穿了盔甲一般。
每隔一個小時會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整個游樂園總共有六個玩偶,除了熊以外還有兔子、青蛙....等等。
嚴拓滿頭是汗地坐在休息間喝水,正好扮演兔子的員工也回來休息,看了他一眼問:“你是新來的吧?”
嚴拓放下水杯,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冷淡:“嗯。”
“我就說看著眼生,”兔子先生很自來熟地和他搭話,“之前的熊是個大個子,有一米八幾,聽說和女朋友去外地了,所以不來干了呢。”
嚴拓對玩具熊的上一個扮演者并不感興趣,但兔子先生熱忱跟他搭話,他只能聽著。
“你多大啊,看起來很小。”兔子先生問他。
“二十五。”
“完全看不出來,”兔子先生瞪大眼睛,和被他抱在懷里的兔子頭上的圓眼睛一樣,“我還以為你和一樣是大學生呢。”
雖然兔子玩偶有兩個又大又長的耳朵,但兔子先生卻是個寸頭。
嚴拓很羨慕,因為寸頭一定很涼快,至少比他涼快。
“我叫周競,你呢?”
原來兔子先生有名字。
“嚴拓。”他說。
“糟糕,”周競突然變了表情,連忙站起身,“我還要去廁所呢,差點忘了,等下來不及了。”
他匆忙把身上的玩偶服脫掉,只留下輕便的半袖和短褲,邁著大長腿走進衛生間。
嚴拓的休息時間已經到了,他戴上玩具熊的腦袋,腳步笨重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