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嚴拓要離開的消息是在一個月后,程延林正在開會,看到嚴媽發來的消息立馬暫停會議,起身出去將電話撥了過去。
嚴媽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起電話,聲音放得很低,似乎是躲在哪里偷偷跟他講話。
“已經決定好了嗎?”程延林問。
因為恢復了記憶,這段時間嚴拓的精神狀態一天比一天嚴重,總會陷入回憶無法抽離出來,往常的治療手段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于是在醫生的建議下,嚴媽準備帶他去省外專門的療養院進行治療。
嚴拓自己也同意了。
程延林聽她說完,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后嗓子發緊地只說出一個“好”。
離開前程延林最后一次去了病房,之前他來得也不算太勤,大約一周一次。
嚴媽提前避開了,程延林定定看了嚴拓一會兒,彎下腰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想這小子心太狠,對自己下手狠,對他更狠。
不想見就不見吧,好好活著就行。
程延林查過,療養院的收費不低,他打電話問嚴媽有沒有資金壓力,如果缺錢他可以幫忙。
“不用不用,這段時間本來就已經夠麻煩你了,”嚴媽說,“我準備把房子賣了,反正小拓如果好不起來,不管是房子還是錢留著也沒用。”
程延林沉默了一會兒,攥著手機的手指發緊:“別賣了,算我借錢給你,你可以打個欠條給我。”
“這怎麼可以——”
“阿姨,”程延林低聲叫她,“房子就別賣了,以后說不準還能再當鄰居不是嗎?錢我讓秘書準備好送給你,你就安心帶嚴拓治病吧。
”
嚴媽說不出別的話了,最后訥訥掛斷了電話。
嚴拓離開的那天,程延林正在和客戶開會,沒有去送,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想親眼看見。
晚上他孤身待在黑暗的房間里,看嚴媽白天發來的照片,難得拍到了嚴拓的側臉
——照片拍攝的地點在飛機上,嚴拓穿了一身厚衣服,腦袋上戴了針織帽,臉上掛著口罩,整個人包得像顆粽子,閉眼倒在座椅上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樣。
一張照片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程延林再一次感受到失眠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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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緩過渡一下,下一章就見面了
第25章
張樂的接風宴最終還是沒能安排上,程延林請他們幾個吃了頓飯。
誰也沒先提嚴拓,朱雪是不想提,張樂和李洪是后知后覺還處于震驚中,只有楊如東嘴上沒有把門,喝了杯酒就開始問:
“小秘書怎麼沒來?”
原本還算熱鬧的包廂忽然安靜了一秒,溫度嗖地降下好幾度。
朱雪喝了口茶,眼神朝程延林掃過去。
坐她旁邊的張樂和李洪互相對看了眼,彼此聳了聳肩,完全不知道認識十年的好兄弟怎麼好好的就彎了。
見沒人說話,楊如東好奇地舉著酒杯:“難道人跑了?”
朱雪放下茶杯,輕聲說:“好像是,聽說轉院了。”
“轉院?我還以為他出院了。”
“病還沒好怎麼出院,去外地了。”
張樂瞪大眼睛,加入群聊:“那老程是被甩了?”
“應該是吧,你沒看老程這副死出,”李洪夸張地在臉前比劃了下,“純純是被甩了,正生無可戀呢。”
朱雪單手托腮,笑了下:“當年他跟我分手可沒有這麼難受,好傷自尊啊。
”
他們聊得自然,誰也沒有顧忌當事人就坐在旁邊。
程延林不介意自己的事被人議論,但面對這幾個只是單純想看自己笑話的人,他只能抬手讓服務員再送來一瓶紅酒。
“喝酒吧,少說話。”把幾人的酒杯倒滿,他舉著酒杯碰杯。
晚上程延林是被張樂送回去的,他醉得厲害,腦袋沾到枕頭就沉睡過去了。
要是以前張樂會幫他脫了衣服再走,但現在兄弟變彎了,非禮勿視,張樂只幫他脫了外套和鞋,剩下的就自己看著辦吧。
這一覺睡得很沉,程延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沒有認錯人的初見,沒有糾纏親吻時的驚愕,沒有蹲在收銀臺下害羞的笑,沒有路燈下的唇齒交纏,沒有茶水間咕嘟咕嘟沸騰的心動。
夢里那個只會對他笑、纏著他要親要抱的嚴拓根本沒有存在過,也沒有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跡。
程延林只是在很普通的一天搬了家,對面住著幾乎不會打交道的鄰居。
他還是會和楊如東一起開公司,偶爾早出晚歸時碰到鄰居也只是擦肩而過,連點個頭打招呼都不會,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認識。
他在這里生活了兩三年,賺了更多的錢后就換了房子,之后沒幾年結婚生子后就搬進了別墅。
他和妻子是相親認識的,對方溫柔大方,與他非常相配,婚后他們生了一個孩子還養了條狗。
孩子長大后,程延林就賣了公司的股份,專心在家研究各種中老年人喜歡的愛好。
明明是個非常美好的夢,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幸福,一天比一天更疑惑,腦海里總閃過一道從未見過的身影。
他問妻子,妻子說不知道。又問孩子,孩子也搖頭說從沒見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