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延林的那刻,他翹起了嘴角,似乎想笑,但又因為太虛弱了,所以笑得很勉強。
程延林把被子往下拽了拽,讓嚴拓的腦袋露在外面,低頭問他:“不悶得慌嗎?”
嚴拓幅度很小地搖頭,伸出手想拽程延林。
程延林把自己的手伸過去,讓他抓著,然后坐在床邊。
嚴拓在床上挪動了幾下,直到頭碰在程延林的腰側才不動了。
他身上的疼痛沒有任何解決辦法,吃再多止痛片也沒用,只能靠熬過去。
程延林也知道這點,所以沒有說話,就靜靜坐著,偶爾側頭看一眼嚴拓。
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天空中積壓的雨滴終于落下來,嚴拓才好像打完一場艱難的戰爭,慢慢活了過來。
他從被子里伸出胳膊,抱住程延林的腰。
“好了就起來,”程延林說,“我坐得腰都酸了。”
嚴拓松開手,程延林起身活動了下身體,把房間的燈打開了。
回過頭,床上的嚴拓瞇著眼睛,不太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
程延林看他一身汗,問他能不能洗澡。
嚴拓點頭。
“那就去洗澡。”程延林指揮他。
嚴拓動作還是不太順暢,從床上下來的速度很慢,聽話地走進浴室。
房間里的程延林叉腰站在床前,想自己人太好了,不僅來陪床,還干起了家政。
他實在忍受不了洗完澡的嚴拓再躺在被汗染濕的床上,所以任勞任怨地把一團亂的床品撤下來,換了套干凈的上去。
嚴拓洗完澡了,光著身體回來房間。
程延林猝不及防,轉過身看到他渾身光溜溜的時候,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嚴拓倒是自在,沒覺得不穿衣服有什麼不對,就這麼光著走到衣柜前,慢慢拿出睡衣,動作笨拙地套在身上。
要不是看他精神狀況不佳,程延林都要懷疑這小子是在故意勾引他了。
不過嚴拓身上的傷疤要比程延林想象中嚴重,上次只看到后背,這次全方位看了個遍,才發現后背那些傷疤只是冰山一角。
嚴拓穿好睡衣,走過來貼著程延林。
程延林覺得他很像一塊橡皮糖,走到哪黏到哪。
晚上沒什麼事做,程延林問嚴拓打不打游戲,嚴拓點點頭。
他和嚴拓并排坐在床上,掏出手機,找出貪吃蛇游戲。
根據他的觀察,這個游戲最適合嚴拓現在的智商。
他先玩了一把示范給嚴拓看,等結束后,就把手機給過去。
嚴拓玩得認真,沒多久眼神和精神就全聚集在游戲上,連程延林叫他都沒聽到。
一直玩到半夜,嚴媽還沒回來,而嚴拓也不像她說的睡很早,這個時候還精神抖擻地在手機屏幕上點來點去。
程延林伸手把手機拿回來,讓嚴拓躺下睡覺。
嚴拓的蛇已經吃得很大了,一下被收了手機,心理上很不能接受,癟著嘴讓程延林還給他。
“本來就是我的手機,什麼叫還給你。”程延林壓著他躺下,命令道,“現在立刻睡覺,明天我給你手機上也下載一個。”
嚴拓看手機要回來無望,只能乖乖躺下,然后讓程延林也躺下來。
程延林不躺:“我要回去了。”
嚴拓立馬坐起來,拽著他的手不放。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好似有人在天上潑水,一波比一波更用力地敲打在玻璃上,深夜聽起來有些恐怖、
程延林問嚴拓:“如果打雷你害怕嗎?”
嚴拓搖了下頭,又點點頭:“害怕。”
于是程延林留下來了,他關了房間燈,和嚴拓一起躺在床上。
嚴拓很高興,一直翻來覆去地不睡覺,程延林嫌他有多動癥,警告他不許再翻身。
于是嚴拓保持著面對程延林的姿勢,摟住他的腰不動了。
程延林覺得習慣很可怕,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排斥嚴拓的親近,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和一個男人躺在床上一起睡覺,那個男人還對他又貼又抱,他肯定會覺得這個人瘋了。
但現在這個人就躺在他旁邊,他也沒什麼其他感覺。
可能從一開始,嚴拓給他的感覺就很怪異,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個小神經病。
瘦得可怕,說出來的話也奇奇怪怪,行為舉止更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現在倒是好多了...程延林在黑暗中看著嚴拓,現在至少胖一點了,外人看起來只會覺得他偏瘦,而不會聯想到其他方面。
嚴拓沒睡著,眨了眨眼,和程延林對視著。
程延林幾乎立刻就知道他要干什麼,抬起手按在他嘴上,告訴他:“不許偷襲。”
嚴拓委屈地癟了下嘴。
他說了句什麼,但因為程延林的手按在他嘴上,所以聽起來含糊不清。
程延林拿開手,問他:“你說什麼?”
“骨頭疼。”嚴拓小聲說。
“又疼了?”程延林伸手摸了下他的胳膊,“很疼嗎?”
嚴拓哼了一聲,又說:“沒那麼疼。”
程延林看著他沒說話。
果不其然,下一秒嚴拓就湊近了一點,小聲說:“我好疼,你親親我吧。”
程延林對他說:“這麼疼下去不是辦法,不然我帶你去醫院吧。
”
嚴拓立刻不說話了,也不喊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