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臂被一口咬出了血,順著手指尖匯成一股,流下去,“啪嗒”的滴在地上。失去理智的男人卻像是野獸,嗅到血腥后紅著眼極為渴望去喝他的血。
“嘶……”痛的相墨皺起眉頭。
血液流失伴隨著劇痛,他臉色也漸漸的有了一絲蒼白。
段輕舟卻因他的血而漸漸穩定下來,臉上的潮紅褪去,昏倒在地上。
只有相墨知道,他將母蠱與自己身體融合,自己獻祭血肉為容器養育這萬蠱之王,成為這蠱毒唯一的解藥。
所以段輕舟初次毒發才能這樣快的渡過。
他將血淋淋的右手手臂抽出,已經被咬的血肉模糊,血一直往外涌出,他隨手用錦帕纏住止血,將男人抱到榻上。
良久,看著段輕舟逐漸趨于平穩的呼吸、舒展了的眉頭,他竟又后悔起來。
若自己剛才再狠心一點,便能徹底更替太傅的記憶了。
即使太傅對他這樣狠、都派人殺他無數次,他都忍不了對方痛苦難受的模樣,這樣卑微的愛著,當真是下賤啊!
只是……如此這般情況,在引蠱的中途中斷,不知道能換掉多少記憶。
要是能回到第一次見面時就好了。
呵,即使回到那時,也無法改變男人想殺他的初衷……還是全部記憶都喪失比較好,像一張白紙,任他涂抹。
相墨沒想到,他的設想竟一念成讖。
細密的小雨斜斜的下,屋檐上的水“滴噠”“滴噠”的滴下來。
遠處隱約看見一抹玄色,在霧蒙蒙的雨幕下看不清楚。
忽然,一把萬木宗的白底水墨油紙傘穿過雨,那人走上臺階,落了傘,一張濃墨重彩的白皙面孔映入眼簾。
男人披著外袍站在門前,呆呆的看著面前一身錦紋玄衣的俊美公子,似乎是驚艷,濃眉下一雙桃花眼睜大了,“你……是?”
“段輕舟……”
相墨皺起了眉頭,低聲呼喚他。
男人歪著頭看他,十分不解,聲音說話不是很流暢,“段…輕舟……是什麼?”
相墨目光一轉,將傘遞給身后隨行的太監,只要一個眼神太監就立刻會意,退下離開了。
他走近男人,熟稔的伸手替對方攏好外袍,聲音低醇又有些不易察覺的沙啞,“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在房里休息嗎?”
這句話是用以試探段輕舟的。若他下意識的反應是呆愣,便是真的失憶;若他反應是回應,便是偽裝的。
男人對他忽然的接近感到害怕,同時也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只是退了一步,懵懂的注視著他,“嗯?”
他覺得青年生的漂亮,心里很是喜歡。
“走吧,先進去,別再加重風寒了。”
相墨已經比段輕舟高一點了,伸手攬住男人的肩膀也是輕輕松松。
攬住后便隨手替他拂了沒有束起來的落在側頰的頭發,溫柔細膩的碰觸了他的耳朵,惹的對方向后瑟縮了一下,臉上有些排斥,仿佛很不適應。
“耳朵都是涼的,這樣任性,你的病要怎麼好?”
親密的動作很細節,相墨做的熟稔,仿佛早在心里已經練習過億萬遍。
關了房門,讓男人到榻上去休息,而他自己坐在榻前的桐木靠椅上。
他問:“你說你什麼都不記得,是怎麼回事?”
段輕舟如實回答:“我不知道我是誰,父母,年紀,家鄉……都不知道。”
“其他的呢?我,你有記憶嗎?”
只要一用力想,他的頭就會疼。他搖搖頭,痛苦的按著太陽穴,“記不清了。”
相墨聲音啞了,他睫毛輕顫了一下,似乎像是隱忍什麼,音調卻是平淡的,“你叫段輕舟,而我是你的……愛人,名為相墨。”
他早已做好太傅沒有忘記任何事情的準備,畢竟引蠱中斷極有可能前功盡棄。卻沒想到對方一臉茫然,眼神像嬰孩般純凈。
絕對不是偽裝的。
他最擅長偽裝,能看破那些虛偽。
太傅是真的丟失所有記憶,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太傅失憶,他心里本該愉悅至極,卻忽然有種空落落的不安蔓延上來。
太傅……不在了。
他的太傅,丟了。
他后悔了。
不該下這個蠱的。
沒有記憶的……軀殼,便不是太傅了。只是個用著他身體的另一個人,一個白紙一樣的人。
“相墨,愛人……”段輕舟眉頭輕輕皺起,低下頭去,白皙的臉上有不好意思的羞赧,“怎麼會?”
“為什麼不會?”
相墨說著,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你我同臥一張榻,行過夫妻之禮,怎麼不是愛人?你一向喊我相公的。”
段輕舟臉皮紅了,像是白粉蒸糕,熟透了,待人咬上去,嘴也不利索了,“啊?你,你這公子,怎麼說這樣的話……”
“不信嗎?我有證據。”
“你的小腹下方有一顆棕色小痣,床笫之間,我向來喜歡吻那處,你總有劇烈的反應,譬如……”
他一點一點的指出那些私密的事情,令人面紅耳赤。
“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檢查,我轉過身去,不看你。”
說罷,便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榻的位置。
緊接著,便聽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沒多久聲音就停了。
相墨回過頭來,就看到一張爆紅的臉,是他從未見過的太傅的模樣。
尤其是眼神中的驚訝和羞澀,讓他心里感覺膨脹不已,某些沉寂在心里的欲念也蠢蠢欲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