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榻上的少年也像是感受到什麼,猛的像門口看去。
就這樣,相墨看到了他完整的臉。
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發白,嘴唇有些發抖——
這個少年的臉,和他幾乎一模一樣!
他恍惚,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在照鏡子,五官完全相同……
只有一處區別,那便是自己的眉間有一顆朱砂痣,而畫面中的少年沒有。
怎麼會?
為什麼!
他的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捂住,臉色發白,呼吸都困難,搖搖欲墜幾乎要站不住。
心中聲嘶力竭的吶喊,眼里的痛苦溢出來。
畫面一轉,下雪的冬天。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
高大瘦削的男人眼睛一亮,站起身來,拽著青年的衣袖讓他轉一個圈給自己看看。
便撥弄,邊笑著說,“喲,怎麼感覺小書年快長大了!”
“就說讓你多吃點,果然營養跟上了身高也就跟上了。”男人聲音欣慰,眼神也滿意。
那青年回答,“還是比師尊矮許多。”
“你能長你風笙師兄那麼高就行了,和我比心里會有落差的。當年西峰長老非要和我比身量,看看現在落魄成啥樣?”
男人挑眉笑著,指了指西邊的那座峰。每一個動作都是渾然天成的隨性,頗有一種放縱不羈的灑脫感。
相墨紅著眼看著這一幕,嫉妒的要發瘋,情緒這樣生動鮮明的太傅,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為什麼太傅對自己就那麼克己復禮、那麼恪守分寸,對這個青年就隨性自然、有說有笑呢?為什麼?
為什麼!
就因為他不是這個人嗎?
眼前一道刺目白光閃過,他忽的回到了現實。
相墨分明是坐在地上,回到現實的那一剎那卻差點摔到,用手撐著地面才使自己的沒有倒下去。
像是受到重創一般,低著頭,嘴唇發白,呼吸都顫抖。
“之所以受到特別的關愛和照顧,不是因為他對你有所圖謀,而是因為你和他死去的小徒弟長的一模一樣。”
相墨咬著牙,恨意的淚花涌上眼眶。
他寧愿太傅接近自己是有所圖謀也不愿意成為別人的替代品!
怪不得他第一次對太傅說出“師尊”這個詞的時候,太傅眼神瞬間凌厲,像刀子一樣刺向他。
怪不得他總覺得太傅注視著自己時,目光溫柔似水、繾綣眷戀,可他一眨眼,就又變的冷清疏離、拒人千里的神情。
怪不得他求太傅為他作畫時,對方反應的那樣激烈,仿佛被逼到絕路般,紅了眼眶、情緒失控。
怪不得……
呵!
原來自己只是個替代品。
靠著一張和另一個相似的臉,換來了男人施舍般的呵護和在乎。
好諷刺。
他只覺得一瞬間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痛的他直流眼淚。
第五十五章 逃獄
鼻子酸澀,喉嚨堵了塊棉花似的苦澀難言。心臟刺痛,直不起腰來,手撐成在地上,眼淚大顆大顆的涌上眼睛,面前一起都被淚水模糊了。
“啪嗒。”
“啪嗒。”
淚珠極快的從眼眶滾落,重重摔在石洞的地面。
隨后是一陣近乎被扼喉般的嗚咽狗哭。
原來,自己只是個是替身。
得到的那些溫柔和關懷,全都是因為別人……
……
另一邊,王宮地牢里。
小廝都退下去,只有兩個人對峙。
“如果國師屈尊來此就是為了這個,那你找錯人了,我段輕舟如果有辦法讓掉下懸崖的死人復活,今天就不會深陷這囹圄。
”
段輕舟看著他的目光像是從來不認識,冷漠的拒人千里。聲音也極冷,聽了都覺得像是被涼水浸泡過。
云誕咬牙,“段輕舟!如果不是你,相墨從懸崖掉下去必然會死,如今他沒死,你究竟要掩耳盜鈴到幾時?”
“如果國師執意認為是我做了手腳,大可慫恿周王講我頭顱一刀砍落。我段輕舟,無話可說。”
段輕舟將他視若無物,語氣想死寂潭水一樣沒有波瀾。
他坐在反潮的草垛上,狹長眸子微垂,自顧自整理衣袖,糟破洞環境難掩矜貴的氣質,碧藍色衣袍是這陰暗地牢里的唯一亮色。
“你自私至極!為了一張臉保下一個禍害,早晚要讓天下大亂、讓天下人替你承受罪罰和業果!你捫心自問,還配為尊者?”
云誕幾乎歇斯底里。
段輕舟氣定神閑,語氣都不變,“當初紫淵帝君并沒有說一定要殺了他,而是給我選擇。我既然選擇了挽救這條路,便是正道。”
“這世間除了帝君以外,沒人有權力指責我做的對與不對,包括國師你。”
“我從前不想把這話說到這麼絕,人都要留三分薄面。可你非把我逼上絕路,我只能跟你撕破臉皮。”
“我從不信這世上有什麼注定之事,事在人為,我希望天下穩定,也不愿沒有理由的奪走一條鮮活生命。”
“時至今日,六殿下都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我不愿意他枉死在你劍下。倘若來日他真的有作惡的表現,我自會放棄對他的挽救和幫扶,不必用得到國師慫恿周王殺他。”
云誕聽著,臉色越發青紫,牙咬的吱嘎響,竟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