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段輕舟不敢相信,發現周王露出的小腿處確實包著滲血的紗布。
又對少年說,“我不相信殿下有謀逆之心。”
少年雙目陰沉含恨,像是被逼急了的猛禽露出尖銳獠牙,“當時三個人一起向我們射箭,我用袖箭射中了其中一個……誰想到,我以為的刺客竟然是我的父王!”
“原來是這樣……”
男人壓低聲音,模糊口型,對少年快速的說,“一會我找好位置將殿下推下懸崖,殿下會被一個歪樹接住,之后跳進一個草掩蓋的洞穴……殿下,相信我,只是你活下去唯一的辦法。”
少年整愣著,還沒有消化好男人說的話,就聽見男人轉頭對著那兩個人開口。
聲音都帶著愴然的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謂的謀逆,不過是人被逼急了為了自衛的反擊,我偌大周國竟然容不下一個還未加冠的少年!”
“既然如此,那便滿足仁慈的周王和國師!”段輕舟冷笑著,眼里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然。
他突如其來轉過身去,劍鋒一轉,將長劍刺進少年的胸口心臟位置。一下子拔出來,飛濺出一串的血珠。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男人眼神冷漠的將他用力推下懸崖。
“太傅!”
少年被推下去,一身白衣被血染成了紅色,那痛苦的嘶吼回蕩在耳畔。
周圍的禁衛軍一股腦蜂擁而上,奔到懸崖巔上向下望。昏黃落日下,傍晚的云霧重疊,幽深迷蒙的什麼也看不見。
一個人的墜下仿佛一粒石子投進汪洋,穿透的云霧又聚合,就想突然消失了一樣,竟沒有一點痕跡。
帶頭的回到周王面前稟報,“報王上,懸崖中有霧,看不清底下。但這懸崖很高,活人掉下去必死無疑。”
“知道了。”周王點點頭,示意他退下。
云誕卻沉聲道:“再到下面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周王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掠起涼意,不再說活。
段輕舟將少年推下去后就搖搖晃晃的幾乎要跌在了地上,長劍因重力插進土里,劍尖上的血被推到劍身。他眼里全是血絲,表情痛苦不已。
兩個禁衛軍抓著他的肩膀,將他帶到周王面前,用腳踢他小腿,逼的他雙膝跪地,“跪下!”
“段卿不是死也要護著那個小雜種嗎,怎麼舍得把他推下去?”周王瞇起眼來,毒蛇一樣冷的視線掃視著跪地的男人。
他低垂著頭,失魂落魄好像沒有聽到一般,沉默著,不言不語。
周王臉上閃過一抹冷意,慍怒,“來人,太傅段輕舟包庇謀逆犯,壓入大牢,聽候發落!”
接著他便兩個禁衛軍給捆了起來,雙手剪到身后用繩子綁住,一左一右要將他押回去。
云誕忽然出聲,拱手示意,“王上,禍害已除,段輕舟已經將功抵罪,何至于此!”
第五十一章 落入洞穴
周王聲音帶著上位者的冷漠寡情:“將功抵罪?如果沒有段輕舟,把那個小雜種處死還不是分分鐘的事,至于浪費這麼多時間?”
云誕:“王上既然要罰他,何人來罰都一樣……可否交由我來處置?”
“國師,想為他求情?”
周王瞥了他一眼,眼里一片陰寒肅殺,“五年過去了,國師是忘了和寡人還有那一筆舊賬沒算麼!”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在寡人面前高抬身價!”
云誕施禮的手猝然捏緊了,咬咬牙。頭壓低一分,垂下眼瞼,表現出臣服和恭遜,“王上說的是。”
……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段輕舟被禁衛軍押送到潮濕昏暗的地牢。
“太傅大人,多有得罪。”
獄卒說著,將他身上的銀錢和隨身攜帶的物品都搜了出來,扔進了簍子里。
接著,負責押送的禁衛軍便把他推進牢房,他一個踉蹌差點沒有站穩,跌坐在臟亂不堪的潮濕草垛上。
獄卒用鐵鎖鏈和鎖頭鎖上了門,鏈條發出“咔啦”的聲音。
不久,他們都離開了。
那跌坐草垛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緩緩抬起頭來,眼里一片清明。
段輕舟沒想到,自己之前多留了一份心竟然在這關鍵的時刻給了少年一條活下去的選擇。
他推少年的位置就是洞穴斜上方。
如果少年直落下去,正好會落到一顆比較粗壯的樹上,向下一撇就能看見那個草覆蓋的洞窟。
當時的情況太緊急,既要保證少年聽進去,又不能讓多余的人聽到,還要裝出一副被逼無奈放魔怔樣子。
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到耳朵里,找到那個洞穴。
如果…假設如果少年沒有借助那棵樹,而是掉下了懸崖……
他不敢想象……
段輕舟深吸一口氣,手心里的血痕還在隱隱發痛。用力攥緊,鉆心的痛楚蔓延整條胳膊。
人還是要往好處想的,不然就太痛苦了。
他知道,不論相墨死或是不死自己都難逃干系。
假使相墨沒死,也立刻就會被察覺出來。
畢竟聆仙閣的卜月盤上的四顆星辰就像燈一樣,人死燈滅。
若少年僥幸活下來,迎接他的將是大肆的追捕。
又將是另一番風浪。
事實上果然不出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