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的眼中,他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既然紫淵帝君給了我救贖他的選項,就說明是有可能成功。哪怕幾率很小,我也想試試。”
“即使失敗,也不會后悔自己的選擇。”
云誕緘默了,知道段輕舟這個人性子倔,若不是兩人有些交情,也不愿意說這些話。
他只是怕段輕舟有一天真的被困在人間、回不去了。
神界不缺候仙尊者這一個神職。紫淵帝君是真神,又怎會在乎一個靠飛升成神的小小后神的死活?
怎會愿意說這些?
如果事情不成,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一切的后果也皆要由段輕舟一人承擔。
他嘆了一口氣,“輕舟,我還是勸你盡早抽身的好,投入的感情越多,將來越是無法割舍。”
段輕舟點頭,“我知曉云兄好意,但我心意已決。云兄呢?何時回到神界?”
“還不是時候。凡間的走向被其他不可測的命格擾亂,我來此既是為了利我一世情劫,也是想著把命格移除。”
“這個命格,不會是相墨吧?”段輕舟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淡漠的面部表情都繃緊了。
“嗯,他是其中之一,卻不是源頭。”
云誕摩挲著卜月盤上的文字,手指點了幾個符號,光閃到天空上去,織成了一個星鐮。
一共有四個星辰。
他指著鐮刀的尖端的金星,“這個命格,代表你。”
段輕舟猛地僵住了身體。
云誕又指了中間一個耀眼的白星,“這個代表我。”
“還有兩個……”
“鐮尾端的紅星是廢太子相墨。”
段輕舟怔愣,“尾端上面的那顆淺紅色的呢?”
“那顆,是……”男人囁嚅了唇,幾次要吐出那個另他神魂撕扯的名字,每一個字都顯得艱難,被迫又吞咽回去。
“…是玉瑤。”
最后出口時,他聲音竟都啞了。
段輕舟扭頭看向他。
發現一向寬和溫潤的云誕臉上布滿了掙扎,他的肌肉都在用力,死死盯著那顆星辰的眼神里都透著揪心,釀成悲慟之意。
靈魂仿佛都被一道重重的東西壓著,上了枷鎖,壓的他喘不過氣來,束縛著他。
“先王后姜玉瑤,她不是在三年前就去世了?”
回答段輕舟的是一道咬牙切齒的恨聲,裹挾了無可奈何的悲哀,“這顆命星沒有滅,她只是被弄丟了,我會把她找回來。”
云誕低著頭,看著卜月盤底的銀輝和陣法,眼中悲恨交加。
段輕舟:“你是為了她才留在了凡間?”
云誕沒有說話。
“看樣子,先王后是你的情劫了。神下凡歷劫會失去本身記憶,你又是怎麼恢復記憶的?”
云誕的聲音有種難以壓制的悲愴欲絕:“她被一箭穿心的時候,血濺在了我身上,沖開了封印。”
段輕舟一下子后悔了,他不該問這個的,這是一道邊緣還在淌著血的痂,他卻被這塊痂這樣硬生生的給揭了下來。
血淋淋的。
戳下別人最痛之處,他便成了一個罪人。
段輕舟將目光移向那個星鐮,看著那顆暗淡的紅星,“你方才說,命星沒有滅就是人還活著,對麼?”
“對。”
“人間的星軌連著我的司命簿,不會有錯。”
段輕舟點了點頭,“今日已經打擾多時,輕舟魯莽,提及云兄的傷心之處,請見諒。”
“云兄一定會等到先王后的,輕舟先告辭。”他拱手施禮。
云誕也拱手回禮,眼睛垂下,“嗯。”
……
翌日清晨。
段輕舟出意料的晚到,太學中學生已經到的差不多了,經歷了三王子那件事,他們都對他這個太傅尊重多了,自覺的溫習的課業。
他從后門進,看學生謄抄習字。
站在相墨身后不遠處,看他用左手寫的字已經沒有那麼潦草了,最起碼橫能寫的直,只是豎畫還有些手抖歪斜。
“有進步,就是控筆能力還很弱,多練習橫畫和豎畫,切忌心急。”
他在相墨身身邊附身說著,要端正少年的拿筆。
可當他碰到少年手背的那一剎,感受到對方渾身哆嗦了一下。
便立刻松開了少年的手,只用手指扶了扶筆桿。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發帶落到少年僵直的后背上,少年低下的頭,只是點頭“嗯”了一聲,看不清臉上神色。
發絲遮擋,使他沒有看到少年微微泛紅的臉頰。
段輕舟走上前,整理桌案上書卷。
又看了一眼少年。
此刻相墨臉上的紅潮已經褪掉了,與平常無異,皮膚細白,額頭小痣紅如點血。
少年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頭來,卻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剎被針扎到似的迅速低下頭去。
段輕舟皺了皺眉頭,心想:我就這麼可怕?
等晌午,都散了學。
其他人都走了,少年隨后也收拾東西,看見太傅向自己走來,很乖巧的叫了聲:“太傅。”
“嗯。”段輕舟平日冷漠的臉上神情放松下來,溫和問他,“會騎馬嗎?”
“會。”相墨仰頭看著男人,眼神炙熱。
在他心中,男人這樣高大,好像可以帶給他所有的力量,堅定的站在他身邊。
段輕舟看他認真的模樣,沒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腦勺。眼里漫上些許笑意,幾不可察,“本來想下午教你御馬,你都會,這下都不知道要教你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