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殿下可是要好好想、想清楚了。”
男人最后四個字咬的重了些,讓周圍的紈绔們都感覺不寒而栗。
已經半只腳跨上馬車的相屏山,聽到這些話后臉上黑的要滴出墨來,眼里狠毒畢現。
段輕舟話音一轉,“三殿下方才說臣誣陷您?在場所有人都皆后退,唯獨三殿下和六殿下站在原地。”
“我在場又如何?分明是相墨那個小賤人握著弓!”相屏山已經逐漸失去理智。
“諸位都生了眼睛,都看得見方才發生的事情,他們沉默不語都是恐懼你的權勢與欺壓。三王子,你當真以為您身上的寵愛能護您一世嗎?”
男人撇了一眼樹干上的箭痕,微微抬起的下頜線流暢,棱角分明,“況且這一箭射的狠毒,入木三分,挽弓時用極大的力氣才能有這個成效。而六殿下的手根本就拉不開弓,這您不應該最清楚嗎?”
兩年前相墨的右手被相屏山當眾挑斷了手筋,此刻在場的人大多也都是當年的見證者。
相墨手廢了,根本不可能拉開那張弓。事發時相屏山將弓塞在少年手里時,他們也都看見了。
但他們沒一個人敢說。
他們各懷心思,畏懼權勢和欺凌,但不可置否,他們都是幫兇。
他們的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就這樣被揭穿了藏在心里兩三年的事情,那些骯臟突然暴曬在烈日之下,讓在場的人都感到身上發冷,驚駭著,同時如芒刺背。
沒有人會想到,隱藏了兩年的事情突然被提起。更沒想到,是被一個剛上任沒多久的新科狀元。
有人不禁感到疑惑,段輕舟難道就不怕得罪的三王一脈被罷官甚至流放嗎?
但大部分人還是愿意看到這種場面的,相屏山慣來尖酸狠毒,母親淑妃仗著恩寵更是辱人至極,在場的都受過他的欺壓,就比如長公主相蓉、八王子相圖。
此刻坐山觀虎斗,心里驚懼的同時又覺得爽快極了。
相屏山聽了男人的話,臉上仿佛加了調色盤似的顏色變換。
感受著平日里任他欺辱的人竟然都在看他笑話,他心里恨不得將他們都眼全都剜下來!
賤人,都是一群賤人!
落井下石的賤人!
臉色鐵青,眼里爬上的血絲越發鮮明,目光陰沉的走到身邊侍衛面前。
一把抽拔出侍衛腰上別的劍,狂怒的沖到段輕舟身前砍了上去,“就憑你,也敢威脅我?你是個什麼東西!”
劍光在男人眼底一閃而過。
段輕舟目光平靜,這種要技巧沒技巧要力道沒力道的劍,他一只手就能反扭攻勢,根本不屑的躲。
從前要是誰用這樣的劍法在他面前蠻橫,估計墳頭早青草兩丈高了。
感慨他一朝被封印仙法、淪為人臣,連這種草包都能在他面前明目張膽的叫囂。
就在劍刃離他心口不到三寸時,他欲抬手將化解劍刃,改變劍鋒走勢,卻被人一把推開。
他驟然回頭,卻見那長劍已經沒入一身玄衣的少年胸口,伴隨一聲悶哼,長劍抽出來,帶著血珠灑落在地上,少年眼看著就要栽倒在了地上。
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一攥,他立刻沖上去將少年扶住,一腳將望著劍上鮮血呆住的相屏山踹倒在地。
臉色徹底冷了下來,聲音含恨,“眾目睽睽之下竟對手足兄弟下狠手殘殺,三王子真是好樣的!”
段輕舟只急著抱少年去不遠處的太醫院,沒有注意到相屏山的異樣。
手上沾了少年粘稠的血液,少年已經在他懷里昏過去了,他低聲怒罵,“這麼光明正大的下手,三王子怕是瘋了!”
不料,他這話竟一語成讖。
這件事鬧得很大,不過半個時辰就傳到了周王的耳朵里。
雖然是廢太子,可畢竟也是王子,眾目睽睽下被手足殘害,周王的臉面怎麼擱得下去?
一干人跪在太醫院外,身著一身玄黑鑲紅邊廣袖長袍的周王鐵青著臉趕到。
少年被包扎后安置在一處病榻,只穿了寢衣,眼睛緊閉,面色蒼白,唇無血色。
周王相鈺一進屋子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一股股血腥味鉆入鼻間,看著少年一張像極那人的臉,他皺了眉,眼底略過厭恨神色。
段輕舟剛給相墨喂過湯藥,見到國君,放下碗行了君臣之禮,“王上。”
“段卿平身。”相鈺不著痕跡的撇了一眼他的右臉,那張如玉君子的臉頰上有一道血痕,血已經凝固了,“六子如何?”
“劍再偏一寸便是心臟,殿下至今昏迷不醒。”段輕舟說話一向冷漠平淡,讓人辨別不出情緒。
“寡人已經將三子幽閉在府上,不想他私下竟這般狂妄蠻橫,另寡人失望。”
段輕舟知曉人性涼薄,做王的更是如此。
周王對三王子看著平日寵溺萬分,一旦出事卻只是一句“失望”。這樣看來,相屏山也不過是一顆隨手就可以拋棄的棋子。
用所謂做給人看到盛寵把相屏山養成這樣一副刻薄狠毒的模樣,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就是太子的候選人,成為眾人都眼中釘肉中刺,為了悄無聲息栽培的繼承人做擋箭牌,為王的都慣會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