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滅丹掌重創的身體虛弱不堪,嘴里不斷的嗆出血來,蒼老的聲音嘶吼道:“千萬別弄碎滅世珠——”
眾靈修弟子臉色都變得煞白,他們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可卻還是晚了一步。
絕望的魘花在人群中綻放,所有人都要葬在這里,為魔族陪葬,為下神界殉葬。
重鸞快意的大笑,一道戾氣將滅世珠劈開。
方書年將段輕舟摟在懷里,握著他冰涼的手,五指相扣,貼在已經死去的男人耳畔輕輕的呢喃,低沉沙啞嗓音顫抖,“師尊,如此,我們同日死……”
珠子碎裂的那一剎那,眾人只看見眼前凈白一片。
白光照耀天方,迎來從有有過的極晝!
有人想到幾天前做了還沒有吃的湯圓、有人想到還在掛念著自己的父母、有人想到了自己的道侶和平時拌嘴的師兄弟……
最后,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
巨大的爆裂聲震破蒼穹,山巒崩塌,河流阻斷,結界徹底碎裂,整個下神界都淪為一片廢墟。
——
頭上扎著兩個丸子的小女孩坐在凳子上托著腮,望著謫仙般的白發男人,眼里滿是好奇,聲音稚嫩,“那,后來呢?”
“后來便沒有魔族了,神界也不再分為上神界和下神界,不再有神魔對峙,天下太平。”
小女孩看了看自己細嫩手掌心的十字疤痕,“那我們是什麼呢?”
“我們只是普通人。”
“可是……”
可是他們都叫你候仙尊者啊!
“沒什麼可是了,吃琉璃果吧。”男人將盤子端到桌子上,金色面具下目光柔和,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
竹林里很靜謐,偶爾傳來兩聲竹葉的沙沙聲。
男人抬頭,五指遮擋住耀眼的太陽,陽光透過指縫灑在他的面具上,灑進他漆黑的眸子里,折射出溫和柔軟的光。
腳下是不再沾染鮮血的土地,頭頂是陽光、藍天。
(上卷完)
第二十七章 少年眉間一點朱砂,如普渡眾生的佛子
富水繞著江南綿延千里的都城,靜靜流水在陽光下照的亮如絲綢。
初夏交際,溫光暖陽。
周國王都的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有糖葫蘆的叫賣聲,有簪花釵子的鋪陳一地供人挑選,熱鬧非凡。
一輛馬車緩緩馳過,停在路邊一家舊書坊,趕車的青年身著粗布伙計,停好馬車后迅速鉆進書坊之中,身形矯健輕快如同飛燕。
此時。
馬車的簾子被一只漂亮的手撥開,漫不經心的,卻好似在人心上不輕不重的拂過,讓人心顫。
金色的光照著撩起簾子的那只手上,映襯的本就骨骼分明的手更為蒼白,有蝴蝶撲閃著翅膀,落在少年的指尖。
他注視著蝴蝶微動的翅膀,這是一對極為漂亮的翅膀。
這樣美好的東西,真是令人艷羨呢……
少年眸子一垂,手翻的迅速,沒等蝴蝶被驚而飛去,便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五指一收,然后松開,死去的蝴蝶便落到了地上。
忽的一陣風吹過來,蝴蝶隨風而去。
他收回手,用絲絹細細的擦拭著掌心和手指上的金粉。
如畫的眉目間一點朱砂如普渡眾生的佛子,可那平靜悲憫的眼神下卻藏著一望無際的幽暗深淵。
若那雙白皙漂亮的右手再伸出一分,便能看到白皙手腕處一道蜿蜒可怖的傷疤,在手筋處足足有一指粗。
在分外蒼白的皮膚上顯得猙獰又駭人。
伙計從書坊出來,從袖中將一封遞給車中的人。
少年打開信封,將內容看過一遍,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弧度,眼底卻不見半分笑意,反而因眼尾壓下而顯得陰郁森然。
“看來蓮姬在齊王那兒過的不錯,有必要讓她清醒清醒。刀風,你說……這種不聽話的狗,孤應該怎麼辦?”
他抬眸,聲音里帶著似有若無的沙啞,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稚嫩漸漸褪去,反而更具蠱惑力。
那個看著老實的趕車青年倏地眼神一變,幽黑的眼里帶著寒星,如一把匕首般冷,字字清晰,“殺,無赦。”
少年輕笑了一聲,“刀風,你懂孤。”
馬車緩緩啟動,他閉上眼睛。
想起昨夜那道比他預計的早了半年的御旨——
“六皇子相墨,文武不就,著朕旨意,令爾重入太學,修性養德。”
緋紅唇邊牽出一抹譏誚的弧度來。
他可得感恩戴德的好好珍惜。
千萬不能枉費了父王時隔兩年重新讓他這個“文武不就”廢人進太學的這份慈愛才成。
……
一個身著水色衣袍的瘦高青年蠻橫的大跨步走進了學堂,不出意料的看見了坐在角落桌案上的少年,臉上立刻露出厭惡神色,“真是,什麼惡心東西都能進太學!”
咒罵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剛好能被少年聽到。
而那個秀美少年仿佛聽若未聞,左手拿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著,不為所動。
樸素的發冠綰住發絲,額前垂落細細幾縷,隨微風而動,精致的五官美的雌雄莫辨,那眉間一點朱砂襯得人更是白皙絕色。
相屏山昨天聽了父王下旨讓廢太子相墨重入太學,他便突如其來的想進學堂,再好好“開導開導”他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