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會徹底成為重鸞。
然后他的記憶就是重鸞的記憶,重鸞要做的事情就會操控他去做。失去自我,再次變成他人的傀儡。
這是他不能反抗的命運。
就像他師尊,只要還活著,便永遠擺脫不了每隔三個月便任重鸞欺辱的現實。
他從前以為師尊是中了重鸞的情蠱,只要讓重鸞放棄手中母蠱便能讓師尊恢復自由。
可恢復記憶后,事情他才發覺遠沒有他想的這麼容易。
師尊是上古伏羲大帝的鳳凰琴的一根絲線化成的,自百鳳擁蓮而生,貌美絕世,容顏傾城。
可就是這樣站在光里般干凈的人,卻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便與在煉獄混沌中死而復生的魔尊重鸞緊緊的綁在了一起。
重鸞占了鳳凰琴做身軀,用上古神力復活。
同時,可以控制散落的琴弦。
師尊的磨難,永遠不能逃脫的宿命。
方書年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是魔族重鸞的記憶:
玉坤山于凡間的一段戲文,卻無人能找到這座通往上神界的天路山巒。他們世世代代守護著凡間,與魔族宿敵千百年。
伏羲大帝于天魔戰殞后,唯一靈獸上古真鳳被魔氣摧毀,鳳凰琴毀于一旦,又被魔尊重鸞在紅蓮業火焚身以魔氣重塑,鎮守紫淵漠用于庇佑族人。
因此眾先神下的無生劫被擋在魔界萬里紫淵漠之外。
同時,因為鳳凰琴和伏羲封印的存在,魔界之人也無法踏出那片蠻荒之地半步。
魔尊隕落,魔界另擇代主,被鎮壓了原始神力。
這片沒有靈氣滋養的土地貧瘠生存艱苦,這里不同于擁有靈芝雪蓮甘露的靈氣充沛玉坤山,甚至連只需飲食便可生存的人間都比不上。
大批大批族人的死亡,孩子抹著眼淚號啕大哭,轉瞬便掏出親人血肉塞進嘴里,眼中的悲傷被食物的興奮的紅光取代,殷紅殷紅的活像是地獄里的怪物·······
漸漸的,他們存活了下來,環境篩選了他們這些沒有靈力的廢物,他們更加渴望力量,更加暴虐,他們人性的一面已經被生存和仇恨碾壓成了渣子,在他們眼中,只有殺。
這樣才有食物,才能活下來。
他們搶奪資源,搶奪尸體,一切食物或是連食物都算不上的,在他們眼里都是值得拼命的。
他們從仙界里食甘露美酒的謫仙墮落為只有鮮血與肉才能滿足的蛆蟲和惡魔。
他們從風光無限的種族變成茹毛飲血的怪物,欺辱弱小,渴望強大,蠶食同胞、一步步從尸堆里爬出來,站在累累白骨之巔,透過黑色的霧瘴,渴望那很久才能見一次的光。
是那麼美麗,那抹耀眼。
小魔物問老魔物,為什麼他們一出生就活在沒有光亮的地方,老魔物說,因為他們的光被人搶走了。
他說,“就在千年前,我還生活在光里,我有父母,有妹妹。”
“而現在,我只有、也只想活著。”
因為先時的魔族擁有上神界最強大的靈根,生來兇殘好斗,侵占他族的家園,禍亂上神界,挑起了以魔族和玉坤山一支的神族為首的仙魔大戰。
伏羲大帝在羽化前以身化作結界壓制魔族的靈氣,鳳凰琴在被戾氣侵染前自斷十二跟琴弦,用十一根封鎖了紫淵漠,化作瘴氣徹底遮住了天,帶去了無盡黑夜。
伏羲仁慈,留給魔族一束光,每過七七四十九個日夜,他們便可以看見一瞬間的光亮。
希望能夠喚起他們心中的良善一面,磨滅戾氣,向往光明。
到那時,結界自動解封,上神界眾族歸一。
可伏羲沒有想過,在生存都是奢望的環境里,誰能善良呢?
更因為那一束光,他們渴望光、渴望人間,更加憎恨玉坤和其他神族,渴望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些,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們又怎能體會。
一千年后,因為魔尊上古鳳凰琴中鳳鸞涅槃而生,鳳凰琴弦松動,魔族從結界縫隙沖出,搶奪本該是他們的資源。
這是他們本該得到的,是這世間欠他們的。
浴火重生的君王看著自己被磨滅溫情的子民,看著自己殘破的城邦,看著自己腐爛的土地和王座。
他站在死神之巔,在黑暗中仰望著光明。
沒有人記得,早在幾千年前,人們都稱呼他們魔修,而非魔族。
他們也曾和靈修并肩。
……
兩個月后。
方書年被男人帶去了一間密室,里面全都是禁止翻閱的古籍和藏書。
他皺眉看著已經開始翻找書籍的人,提醒道:“師尊,這是禁地。”
“我知道,快同我一起找!之前礙于掌門在,我一直進不來這兒。這幾天掌門游歷,你我動作快些,說不定能找離魂劍的下落。對了,你只看有關劍柄的,別的內容不能裝進腦子里聽見了沒?”
方書年點點頭,“這里都是禁書,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背誦這里的內容。”
走火入魔的“魔”不是指的變成魔族,而是一個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