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唇顫了顫,看著蒙面人,“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蒙面人輕輕搖搖頭,站在不遠處的位置,“無礙。”
他的目光落在那團藍色的云霧上,在人看不見的地方,目光流露出一絲懷念和眷戀,深深的鐫刻在心里。
當年,涂戮公主的魔氣也是幽藍色的。
不同于自己手里骯臟鄙陋的深灰,他的公主,是圣潔高貴的藍色……
段輕舟看到這里,眉頭皺的厲害。
劉鴛是流落在人間長大的魔族,魔族的魔氣世世代代都為灰色,魔氣代表著實力,每深一分戾氣就重一分,魔族世代掌握生殺予奪的魔尊也只有重鸞是黑色的。
而她手中的幽藍色極為罕見,如果段輕舟沒有記錯的話,記載中只有幾十年前便魂飛魄散了的涂戮公主是這種顏色。
他眸色有些深晦。
不久,老婦人就恢復了呼吸,身上的傷口也慢慢的結了痂,臉色也恢復了紅潤。
而劉鴛卻昏了過去。
蒙面人動了動手指,地上青年的尸體便化成了灰。
他將二人送回到客棧,篡改了客棧老板的記憶,本來要在老婦人身上故技重施,卻猛然記起劉鴛說的話——
“求你不要以任何方式傷害我娘,謝謝你今天出現在我面前,謝謝你。”
放下了手,隨后便在黑夜里消失了身影。
劉嬸第二天醒來,便看到劉鴛穿著那身破舊臟污的衣服,趴在自己榻前。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活著,昨夜里她感覺自己就要死去了,那種眼皮很沉身體逐漸變得失去疼痛的感覺還歷歷在目,一時間悲喜交加。
身上傷口疼痛的厲害,她本想給劉鴛蓋上被子,卻起不了身。
劉嬸靜靜的看著劉鴛,女子平日干凈的臉龐此刻全是污泥,想是根本沒有來得及清洗。
她一階農婦,突然遇到了這種事肯定是害怕的,但她相信鴛兒不會傷害她,這就夠了。
在客棧養了半個月的傷。
之后,兩人便回到了村子里。
劉嬸時常會夢見武成尹。
夢里前一秒他還笑著對她喊“娘,今天我要吃蘑菇燉粉條”,她剛笑著答應下來,下一秒他就滿臉譏嘲的指著她“就你也配當我娘,我呸,丟人現眼的老村婦!”。
她便“啊”的一聲驚醒,然后淚流滿面。
鴛兒總是會聽到動靜跑到她身邊,細心溫柔的安慰她。一副早已經不在乎的模樣,看不出半分的傷心。
可劉嬸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讓自己知道她的傷心難過罷了。
如果不是夜夜難以入眠,鴛兒又怎能在她被噩夢驚醒時第一時間趕到她的房間?
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習慣了把苦藏在心里,把最開朗的一面留給她,不讓她擔心。
劉鴛自從那一夜后便經常徹夜難眠,她會想起武成尹對她說的那無數個冰冷刺骨的“滾”字,也會想起那個自己被凌辱的可怕到透不過氣的夜晚、會想起那個被她吸干血后形似骷髏一般的死人,還會想到自己是魔而不是人……
有的時候她就在想,她活著是為了什麼。
如果當年沒有被劉嬸撿回劉家,她是不是早就餓死在路上了,是不是就不用經歷這一些了?
那她情愿在幼時便死去。
被愛人背叛丈夫拋棄,又被惡人奸·污,換作旁人早就三尺白綾吊死了吧?她為什麼還活著呢……
她用了無數個不眠的夜晚去想,她心中有所牽掛,她還有劉嬸。為了劉嬸,她也要活下去。
就這樣,半年的日子平靜過去了。
某天,劉鴛去集市買菜回家,卻發現家中一片狼藉,地上有很多鮮血,劉嬸倒在角落里昏了過去,那個夜晚的場景重新在她眼里浮現。
地上留下打斗的痕跡,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劉嬸醒來,跟劉鴛訴說。
訴說她在繡鞋時突然有一群蒙面人從院里上空跳了下來,飛檐走壁,他們像是不會說話一樣,手也里沒有拿任何兵器,卻能隔著很遠將她打到墻角。隨后他們便不顧她的阻攔開始大肆毀壞,然后又在各個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尋找著什麼,在之后便把她打暈了。
聽了她的話,劉鴛便知道是魔族的手筆。
劉鴛突然感覺,自己的存在只能招來禍患,會給劉嬸帶來災難。
她安慰驚恐未退的老婦人,扶她去休息。
從深夜到凌晨,她獨自走到很遠很遠的山上,找了一塊向陽的坡地。
站了很久。
直到看見破曉時東方亮起的第一束光線。
那溫暖的富有生機的初升的太陽,讓她堅定了自己的去向。
癡癡地看著初陽,腦海中這一生便如走馬燈般閃過,在最后都歸于平靜。
好久。
她抬手,掌心又浮起那團另她又怕又恨的幽藍色霧氣,她控制它打向自己的心臟,吐出一口鮮血。
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昨夜走了很遠的路,來到這片小坡,離村子非常遠,不會讓劉嬸看見,也不會讓她知道自己已經自盡。
第二天清晨,劉嬸起床后沒有看到平日已經在小院里做活的身影,心里一顆石頭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