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蹭蹭張起來的身高,段輕舟非常欣慰,“就說讓你多吃點,果然營養跟上了身高也就跟上了。”
“還是比師尊矮很多。”方書年溫和一笑。
“你能長你風笙師兄那麼高就行了,和我比心里會有落差的。當年西峰長老非要和我比身量,看看現在落魄成啥樣?”
男人嗓音清冽好聽,帶著一點低低磁性,像是玉坤山最高峰上的細雪,刺激著耳膜,冷冷的卻有一種讓人不由得心中蕩漾,想入非非。
“那倒也是,師尊優秀。”
方書年想起不久前差點和段輕舟打起來的發福的西峰長老,看似發自內心的點了點頭。
實則心中想的卻是段輕舟在自己耳邊,用這種清冷磁性聲音一遍遍重復別的話語,那種誘人到足以讓他爆炸的詞句。
“也不至于哈哈哈!”
是人都喜歡被夸,尤其是段輕舟這種,一夸就飄飄然。
段輕舟矜持的收了收笑容,隨口一問,“話說今天幾號來著?”
“十一月二十九。”
他臉上燦爛笑容徹底褪去了,目光看著外面飄雪,若有所思的低聲喃喃著:“到月底了……可真快啊。”
方書年將他的神情收進眼底,不動聲色的柔聲詢問,“師尊,月底怎麼了嗎?”
他像是被針扎了一般迅速的撤回目光,笑著擺擺手,“沒事,就是感慨時間過得太快了而已。”
“師尊,那我先退下了。”
“嗯。”
方書年走后,段輕舟才揉著眉心嘆了口氣,“這次倒是沒再提前發作,你竟也有良心一點的時候……”
他想著等明日下山,卻在午夜十分醒來。
白天剛諷刺那位長了點良心,晚上就發作了。
偏生是夜半三更的時候,毫無防備的難受起來,痛苦難耐。
他連著捏了十幾個清心訣。
像是知道他會施法抑制似的,那種痛苦一次比一次更加強烈,像是要把他吞噬。
第十六章 屈辱
硬挨都挨不了。
段輕舟披上外袍,推開門,步子急促的走出了寢殿。
雖然他自稱貌塞神仙,但因為體質原因不修玄門術法,也不常像其他長老或弟子一般御劍飛行。
這次情況特殊。
揚手喚來“鶴唳”,長劍出鞘,寒芒刺骨,劍身似冰雪雕成一般呈現通透的水藍色,看著漂亮易碎的很,卻是一打一的神兵,擁有劍靈,削鐵如泥不在話下。
劍身擁有上古劍靈,名為雪鶴。
“雪鳥,下山。”
劍身嗡鳴,一只白鶴飛出。
化形為仙氣飄飄的美人,一頭黑發垂到腳踝,額前帶著精冰墜鏈,手腕和腳腕都戴著水晶飾品,吹彈可破的白皙皮膚仿佛冰雪鑄成的,美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可那美人一開口卻是驚為天人,一口連嘲帶瘋的話粗糙的像是五六十歲搓麻將胡了的老漢,“什麼勞什子的雪鳥,老子叫雪鶴!喏……看來是又到日子了?我說呢,平日也沒見段大爺想起我。”
段輕舟坐在劍尾,捏著眉心,惡狠狠的駁了他一眼,“行了閉嘴吧,就你能說似的。”
雪鶴嘆了口氣,在段輕舟身邊坐下。他跟了著段輕舟幾十年,看他這樣到底是有幾分糟心,“段大爺,你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好好管你的方向,不讓就把你拆了重新熔一個。”
雪鶴“嘁”了一聲,滿不在乎的撇撇嘴:“這話你都說二十年了!”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年幼的段輕舟從蒼巖雪山的千年冰湖里將冰劍拔出來。無意間使劍飲血認主,雪鶴從夢里被一腳踹醒,本以為能看見一個蓋世高手,沒想到是個屁大點的小孩。
他好歹也是千萬年前伏羲大帝親手熔造的上古神兵,自上神界神魔之戰后便墜落憶冰河,神力耗盡自我封印,根本不相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被個小屁孩喚醒。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他覺得沒有。
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順眼,之后也怎麼都不對付。
段輕舟總拿“明天就熔了這把破劍”威脅恐嚇他,他也不怕,大不了到時候他自滅神靈歸劍然后同歸于盡唄。
這一說,就是二十年。
對雪鶴來說,二十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后來親眼見證著小屁孩長大成人,看著他因身世而痛不欲生、為了玉坤山而忍盡折辱,不停尋找能夠在魔族撕破封印結界后力挽狂瀾的一線生機……也沒那麼討厭了。
其實……
他當初也就是嘴上討厭,心里明白這是唯一能夠與他結成契約的人,也是那只老鳳凰留下的希望,下神界能夠重新鎮住魔族邪祟的第一人,命定了他要永遠誓死跟隨。
午夜時天漆黑,有種要把人籠罩的陰森,又冷的厲害,卻似乎不耽誤鶴唳的速度。
幾句話的功夫,便到了神魔邊境的魔界。
在向前跨一步,便是魔界紫淵漠。
段輕舟看著雪鶴,“一起?”
雪鶴:“我看別了,我可見不得那個老不死的老魔物,上回把我扔進巖漿里,我漂亮的羽毛全燒沒了,差點心疼死我!”
“那行,你就先回去吧,有事我會召你。”
段輕舟觸碰面前黑色屏障似的結界,白皙纖細的手指穿過了結界,隨后頎長的身體也沒入了,結界似水波漾出一圈波紋,然后便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