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詩嫣掉進了大海里,我活了下來,是我主動松開了她的手。”
“松開時,她的手還是溫熱的。”
“不是不想救她,只是在墜海前她的最后一句話是希望我活著,只有我活著,她的死才有意義。”
“我會好好的活著,不會讓她失望的。”
段輕舟望著泛著粼粼波紋的海面,頭也不回的乘船離開了,只覺得悲哀。
……
“師尊,你怎麼了?”
自打從浮生鏡出來以后,段輕舟便要求方書年隔三天便去他寢殿寫字讀書,他來監督并檢查。
方書年的呼喚聲讓他回過神來,段輕舟皺了皺眉,繼續看著少年寫了一上午的字。
中肯評價:“這個地方的撇不是很規范,這個地方的點有些歪斜。整體上看還可以,就是字體沒有力道。”
他撇了少年一眼,“讓你吃多點你不聽,不光人瘦的弱不禁風,連寫字都虛飄飄的。”
雖然是嘲諷,但段輕舟是最有資格說這話的,畢竟他的字是大家公認的最好看的,挑不出毛病來。
字體如他這個人一般漂亮,雋秀飄逸,一撇一捺都透著一股風韻瀟灑,看起來又遒勁有力,落筆后入木三分。
不光文堂正殿上方牌匾上的“靜心平氣”是他寫的,就連用來招生南大門旁石頭上的“玉坤山”都是他刻上去的,功底可見一斑。
方書年:“……”
段輕舟看他一副知禮聽話的模樣,看了眼外面的日晷,拍了拍他的頭,“行了都晌午了,去用膳吧,好好吃!”
等人走了,他才一副牙疼的模樣自言自語,“以后還是少拍他腦袋為好,省的小東西長不高。”
剛剛給方書年看字時,他走神了,腦子里面又浮現出蕭風覺的那句話——
“她為我擋了致命傷,我卻在海里為了活命扔下她,她很善良,可我沒有那麼善良,我只想活著,大于一切。”
這本沒錯,只是薄涼了些。
一顆人心比臉上的戲妝還要冷,那姑娘用一身的血都不能捂熱。都說人非草木,可這人的心比木石還冷硬。
到底是顛沛流離的一生,為身上的罪所累。
逃不過的,累身罪。
試想,鎮南王如果沒有遭人誣陷,蕭風覺還會是這樣無情冷漠的性子嗎?
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若是有一天蕭風覺能進入下神界,修的一定是無情道。
反正他段輕舟是做不到了。
他只能做多情種,成不了這種絕情人……
眨眼間,三個月過去。
深冬,猛獸都只想在洞里睡懶覺的季節。
段輕舟自詡是玉坤山最喜歡到處浪蕩的男人,也只想在閉門鎖窗的窩里縮著。
“師尊,這是陳大廚托我送來的粥,暖胃的。”
方書年敲了敲門,端著晶瑩剔透的玉碗進了寢殿,將暖和的粥輕放在榻邊的小紫檀木方桌上。
余光暼見男人看書入迷的樣子,神情有些晦澀。
段輕舟一條胳膊著腦袋,側躺在軟榻上,支起一條腿,神情悠閑,手里拿著一卷古籍,細細的讀。
相比于現在盛行的紙質書頁,他更喜歡讀竹簡,原因沒別的,就是竹子很香他喜歡聞。
不是他不知道有人來了,只是他對方書年太熟悉了。方書年就像親兒子一樣站在身旁,他感受不到陌生感和攻擊性,也就放心隨意他來去。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徒弟已經被他劃為不用防備的人。
可能是在浮生鏡中那十幾年的時間里,兩人日積月累的住在一起,他打心底的放心和熟悉了。
所以很多時候方書年即使站在一邊,他也不會去干涉。
方書年如果看他沒有別的事,就會自己離開,這是兩人的默契。
但也不代表他端高調不說話,他這麼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自然是個關愛徒弟的好師尊,怎麼會冷待小徒弟呢。
于是乎,風流倜儻的好師尊段輕舟發話了,“你喝了吧,師尊已辟谷,且有嚴格的身材管理。”
嚴格的身材管理……
方書年腦海中浮現出著上次無意間瞥見的男人沐浴時看到的,師尊后背很美,露出的蝴蝶骨漂亮的厲害,脊椎很明顯,細腰柔軟好握。
……不能再想了!
回神,輕聲說:“陳大廚說過,您一定要喝,不然他會很為難。”
“又是風胤那老頭吩咐的?”
段輕舟把書扔一邊,坐直了身子,端起粥來喝了幾口,眉頭皺了皺,“咦,怎麼這麼難喝,不會摻了壯-陽-藥吧?”
他悶著鼻子,一口氣喝完,又忍不住撇了撇嘴,“我又不虛。”
抬眸看著面前的人,“你回去和陳大廚說,別弄這種奇奇怪怪的味道,人沒法喝。”
方書年眸光落到那一方薄唇上,緋紅的唇瓣形狀好看,唇珠飽滿,軟軟的吻起來定然很舒服……他心里猛然一悸,生怕自己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事來,趕緊挪開了目光。
之前段輕舟總覺得方書年長不大似的,沒法將他和少年這兩個字分開。
可今天乍一眼,竟覺得自己的小徒弟成大青年了。
瞬間眼里放光,站起身來,拽著方書年的衣袖讓他轉一個圈給自己看看,“喲,怎麼感覺小書年快長大了!”
方書年遭不住他那副兒子長大的老父親模樣,硬是被逼著轉了好幾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