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他回頭張望谷底,覺得這里太過清冷,怕仲叔在這里無聊,便折下幾朵清新小巧的野花,放在仲叔墳頭。
“你們人類好像都要立墓碑的,可惜我不會做這個。”青池悵然說,“但是我為您摘了幾朵野花,這花有我的氣味,其他動物聞到不會吃您的尸體,也算我送給您的禮物了,下輩子可別再這麼意氣用事了,摔下來也挺疼的。”
絮絮叨叨完,青池站起身,重新變回狐貍,隱退在草叢間。
谷底有一條小溪,他漫無目的的沿著小溪往下走,走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正前方半躺著一個人,那人全身是傷,看見他后虛弱的朝他笑了笑。
“阿玄!”青池眼睛一亮,變成人形,快步跑上去,“阿玄怎麼在這?!”
“我一直都在這啊……”
——
“不行了,我堅持不下去了。”
一座懸崖邊,兩個人在層層包圍的怪物中殊死搏斗。
左影拿著斧頭的手不停顫抖,渾身是血,自己的血和怪物的混合在一起,一時分不清誰的更多,渾然成了一個血人。
“左影!”玄舟放下木棍,他的木棍已經斷了好幾次,比開始的時候短了一大截,“你能出去嗎?”
左影點頭,喘著粗氣說:“能,但是不能帶你,而且成功性很低。”
“你不用管我。”玄舟重新舉起木棍,把撲上來的怪物打飛出去,“我替你爭取一分鐘,你自己施境跑出去。”
左影怔了怔,啞然問:“那你呢?”
“如果我能出去,就是沒有你也可以出去,要是不能,你留下來也不過是給怪物們增個口糧。”玄舟苦笑,“如果你出去了,希望你能遵守前面說過的諾言,保護好池池,別讓他落到壞人手里,顧海術也不例外。
”
聽到最后一句,左影微微皺了皺眉,不過還是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玄舟的方法雖然冒險,但是確實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因為如果再這樣毫無意義地耗下去,他們早晚會筋疲力盡,喪命于怪物手中。
左影原地坐下,他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只有一分鐘,他必須要在這一分鐘之內完成幻境,不然他們會全軍覆沒都死在這里。
周圍的風場開始變幻,玄舟再回頭時,左影已然不見。
他松了口氣,放下木棍,隨手捏爆沖上來怪物的頭,眼底被戾氣占據。
就是這些家伙,他才會離開他的池池!
臉上開始出現裂痕,它們像樹的根系,一道道縱橫交錯,傷口迅速愈合,玄色的眼睛變的赤紅。
他只是想和愛的人在一起,上一世也是,這一世也是,為什麼如此這麼簡單的愿望,在他人的眼里卻是罪大惡極的執念?
高不可攀的神?
既然如此,請神明也垂憐一下他吧。
如果不愿意,那這樣無用的神為什麼還能占據高位?
和他一起墮落吧,一起墜入地獄,他會保護祂的。
怪物們驚恐地看著玄舟,開始尖叫著四處逃竄。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一只手撕開天空,從虛空中走了出來。
瓊色的白衣如荒漠中出現的一點綠,在四處殘肢的大地上,顯得意外違和。
“你……”玄舟回眸,先是一怔,隨后扯唇苦笑,“你還是來了。”
“你竟然會變成這樣。”男人如雪般的臉龐浮現出惋惜,伸出手,輕笑道,“我想你不記得我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竹,青池的愛人。
”
玄舟以為自己會生氣,可醞釀了半天怒意,卻什麼情緒都沒有,不悲不喜,像是一只空掉的罐子,灌進一壇白水,除了沉悶,便再無其他。
“玄大將軍,我原以為你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可現在看來,是我看走眼了。”白竹走近玄舟,他衣裳整潔,行為舉止得體,與臟兮兮的玄舟形成鮮明的對比,如一只不染塵埃的白蝴蝶,“梁上君子罷了,青池不會愛上你這種人的。”
“所以勸我趁早放棄?”玄舟抬起頭,肆無忌憚地揚起笑容,滿身的裂痕讓他像一只壞掉的陶瓷娃娃,看著瘋癲又可怕,“我會保護好他的,我這次不會求你了,不會!”
“你以為自己從別人口里聽到的那幾句歷史,就是全部?那不過只是冰山一角,算了。”白竹手微微轉動,一根斷裂的樹枝出現在手心,他將它慢慢推進玄舟的身體內,“你的記憶,還給你。”
玄舟捂住心臟,呼吸開始停滯,全身的血液仿佛也在停止流動,似有一塊寒冷的冰在身體里流竄。
他往前傾,膝蓋將要靠近地面的時候,用力用木棍抵住。
他不能向面前人下跪,他不能認輸!
記憶開始慢慢回籠,玄舟目光逐漸迷茫。
在他的記憶里,青池確實是神。
在他的記憶里,相遇那天,陽光晴曛,樹葉扶疏,天氣暄妍,一切都那麼美好。
他正要前往B市剿滅喪尸,建立基地雛形,但中途遇到了喪尸潮,那天霧氣氤氳整座城市,喪尸眾多,因為地形不占優勢,他們被打的潰不成兵。
他抬頭時,偶然發現旁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棵古樹,古樹參天,直沖云霄,掛在樹干上的紅簽隨風搖動,泠泠作響的鈴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