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嗎?好像不是,更多的是無端的焦慮,一種要失去摯愛之物的焦慮。
他試圖咬唇掩蓋自己的情緒,尖利的牙齒很快劃開薄唇,發黑的血充斥口腔,絲絲的苦味帶著一股古樹的味道。
玄舟一愣,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嘗到自己的血,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血會有古樹的味道?
突然,熟悉的頭痛席卷而來,他捂住頭,眼前的場景開始模糊,耳邊傳來青池不甚清晰的回答。
“什麼時候啊,可能是阿玄為了我進入北方基地的時候吧。”
玄舟睜大眼睛,他想回答青池,但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白霧從地上升起,霧氣氤氳整個房間。
“玄舟,我要帶他離開了。”
前方傳來清冽的聲音,玄舟瞇起眸子尋去,看見說話的人,他猛地一愣。
他看到前方有一古樹,古樹上掛滿紅色的紅簽。
而在古樹下,站著一位身著白衣的男人,他背對著玄舟,耀眼的白發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他微微側過身,狹長的風眼瞇起,眼底一片冰冷。
“不……不要帶他走……”
一道熟悉的聲音緊接著響起,聲音的主人氣息薄弱,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每說一個字都要大喘氣,聲線起伏不定,透露出讓人窒息的絕望。
玄舟臉上閃過詫異,這聲音……如果他沒有聽錯,這是他自己的聲音?
白衣人看著他,又似乎在越過他看著別人,雪白的眸子冷極了,氣場森然,說出的話更是毫然不帶一絲客氣:“不帶他走?他為了保護你都成什麼樣了?你一個螻蟻,連站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要讓他為你受傷?!”
“是我不對……可是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帶他走……我什麼都可以付出,我什麼都可以……”
這一次,“玄舟”的聲音中帶上了哭腔。
“什麼都愿意?”男人唇瓣輕扯,嘲諷道,“你自己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了,哪里來資格說這種話?如果不是我,你連站在這里說話的資格都沒有!說到底,你憑什麼站在他身邊!”
男人眼睛開始泛紅,語氣比剛才還要激動:“他是我們的神,是站在高臺上令人仰望的神!你一個低等世界的螻蟻,一個卑劣的小人,憑什麼讓他留下來?!”
玄舟捂住胸口,他感覺心臟很痛,像是被一只帶刺的手捏住。
他堪堪站住,努力去看男人懷里的東西,雖然早有猜測,但真的看到那熟悉的青色狐貍時,瞳孔還是忍不住縮了縮。
那只狐貍比現在的青池大上不少,雖然眼睛緊閉,但周身的氣場卻依舊充斥著上位者的氣息。
突然,古樹陡地折斷,周邊的場景開始坍塌,男人的臉也開始模糊。
場景倏地變換,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天臺,而前方站著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他身穿軍裝,腰間別著一把銀黑色的槍。
“青池,你說我把這里攻下來為你建造一座新的城市怎麼樣?城名就由你的名字命名,叫青城。”
男人轉過身,他頂著與玄舟一模一樣的臉,眼尾上挑,一只肩膀往上聳了聳,眼神里滿是肆意與張揚。
“無聊。”一個身穿嫁衣的青年走了過來,他神色厭厭,頭上頂著一片紅蓋頭,圍著男人轉了一個圈,問男人:“阿玄你看看,這個是這樣穿的嗎?”
“不愧是我的小狐貍,很美。
”男人笑了笑,低頭埋在青年的頸窩處,“老婆,我愛你。”
青年嘖了一聲,別過頭說:“都說了不許這樣叫我!”
隨著這一句話落下,周邊再一次崩塌,這一次,他回到了現實。
“阿玄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耳邊傳來青池擔憂的聲音,阿玄恍然回神,他看向旁邊焦急的小狐貍,心中的不安如巨石般猛地落下。
頭痛沒有散去,他咬著牙上前抱住青池,貪婪地感受著對方的溫度。
青池茫然地看著阿玄,雖然不解,但手還是輕輕放在玄舟背上,溫聲安慰:“阿玄別怕,青池會保護你,阿玄別怕……”
他拍了好一會兒,都不見玄舟動靜,于是擔心的晃了晃他的肩膀,然后發現,玄舟竟然暈倒了。
下午五點——
太陽開始接近地平線,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
玄舟墨黑色的睫毛抖動,慢慢睜開眼。
疼,頭像是要炸開一樣的疼……
他單手撐著枕頭坐起來,另一只空余的手按了按太陽穴,夕陽算不上刺眼,但還是把他眼睛刺激出了眼淚。
玄舟眼睛微微瞇起,他掃了一眼房間,發現屋子里沒有人。
“池池?”雖然那時看到的畫面一大半已經模糊,但是里面“玄舟”失去青池時的痛苦,卻好似穿過時間的枷鎖,涌到了他的心里。
他怕青池出事,咬著牙強撐著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門口。
剛走近門口,腳下突然踩到一個軟軟又有點硬的東西,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慘叫響徹房間。
幾分鐘后,玄舟老實的跪在地鋪前,為被子里的青池揉尾巴。
“阿玄是大壞蛋!”青池抽搭著鼻子,眼眶浸滿淚水,委屈地指責,“我的尾巴要壞掉了!”
他說著抬起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