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一步，努力告訴自己對方就是一個病秧子，是打不過自己的。

青池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我不會跟你走的。”

青年聳了聳肩，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他盤膝而坐，閉上眼睛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這兒待著吧，直到你愿意跟我走為止。”

青池原本以為對方是開玩笑的，沒想到對方這一坐，就不起來了。

四周靜悄悄的，氣溫在逐漸下降。

青池游蕩在大街上，可不管他走到哪，都會準確無誤的走回酒館前，與青年碰個照面。

走了幾圈，青池也乏了。

他卷了卷自己的衣服，然后坐在青年身邊，皺著眉回憶了一下自己短暫的一生，發現他這輩子命運多舛，跟個沒修完的土路一樣，前半部分平坦，后半部分崎嶇。

“你說你為什麼要跟著顧海術啊……”青池把頭埋進臂彎里，悶悶地說。

青年睜開眼，側頭反問青池：“那你又為什麼要跟著那只喪尸呢？”

青池一愣，一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了想，含糊地說：“因為他人好啊……”

青年笑道：“那我也是。”

青池搖頭：“顧海術一點也不好。”

“人又不是非黑即白的，或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有優點也說不定。”

青池讓自己努力回憶顧海術的優點，得出一個結論——顧海術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安霄粥至少還會給他東西吃，給他扎頭發，而且找到自己都沒有強迫自己回去。

而顧海術不一樣，他不僅端了玄舟的窩，還把自己關進籠子里，到現在還叫人嚇唬自己，強迫他回去。

但青池想面前這個青年肯定不會聽自己的，只好轉移話題問：“這是哪兒？”

青年換了個姿勢，或許是坐久了腿麻，他手握成拳，跟個老人一樣錘自己腿，言簡意賅地回答：“幻境。”

“幻境？”青池突然升起一股自卑感，他感覺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有自己傍身的本領，就他只會變成一只狐貍躲在玄舟身后。

想到玄舟，青池更難過了。

不知道自己死后，玄舟能不能給他建個墳包。

最好不要火葬，他害怕被人聞到香味把他吃了。

“你別難過。”青年想起自己還未自我介紹，于是說，“對了，我叫左影。”

青池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看著左影：“那左影，你能放我出去嗎？”

左影搖搖頭：“不行，阿術說了讓我必須把你帶回去。”

青池聞言撅起嘴，不滿的嘟囔：“你是顧海術的狗嗎？他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左影聽到青池的抱怨，只是笑了笑，便再也沒有說話。

氣溫逐漸下降，四周開始起霧，大霧形狀各異，它們像一個個張牙舞爪面目猙獰的鬼怪，圍著青池和左影跳著獨屬于它們的舞蹈。

青池隱隱約約間還看到天上在飄雪花，他剛開始還不確定，直到一片雪花落在他鼻尖上，頃刻間融化，他才明白是真的下雪了。

左影像是感覺不到寒冷，從始至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青池變成狐貍，窩在左影身邊，企圖在對方身上獲取一點溫暖。

可漸漸他發現，左影比雪花還冷，像是一塊萬年寒冰，不斷的向周圍散發冷氣。

“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頭頂響起，青池抬頭看去，發現左影臉色慘白，手捂住嘴，血透過指縫流下來。

左影剛開始還會擦嘴邊的血，但隨著血源源不斷地往外吐，他也放棄了掙扎，自言自語的說：“還是找來了啊……”

青池被左影的話弄的莫名其妙，左影的血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淌，最后竟然直接淌到了青池的腳邊。

無奈，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一只血狐貍，青池只好舍棄才捂熱不久的地兒，換了個離左影遠點的地方窩著。

“有時候挺羨慕你的……”左影突然幽幽地說。

青池還沒搞明白左影話里的意思，他就看到霧里出現一個挺拔的身影。

他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霧氣觸碰到那人后無一不驚慌的退散。

當青池看清了那人后，眼睛一亮，立刻變成人大喊：“玄舟——”

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當看到玄舟手里的東西，腳步緩緩停下。

玄舟的臉上手上全部都是黑色的裂痕，眼睛猩紅的好似殺紅了眼的惡鬼，手里拿著一把染血的斧頭，身上充滿血腥味，點點血跡仿佛書法家豪邁的潑墨，竟有幾絲藝術氣息。

“過來。”玄舟招了招手，聲音的冰冷度毫不遜色左影的溫度。

青池猶豫了一下，抿著唇走了過去。

玄舟把青池攬在身后，他抬起手，斧頭直指向左影的方向：“傷害青池的人，都得死！”

左影嘲弄地笑了笑，他艱難地站起身，肆無忌憚地走向玄舟：“想在我的幻境殺我，你還真會大放厥詞。”

玄舟蹙眉，他抬起斧頭，砍下去時左影卻如一道青煙一般消散。

四周的環境變了。

王龍蛋倚靠在酒館的大門前，他嘴里叼著一根煙，手里竟還拿著一根，兩煙交換著不停吧嗒吧嗒的抽，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煙蒂。

他的頭頂煙霧繚繞，四周的人都對他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