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是因為同情這個失憶的僵尸，但朔宮比他強大、比他灑脫，又有什麼值得同情呢？

林夢歸看著朔宮，問道：“今早，那四人離開后，你為什麼從山頂摔下來了？”

朔宮搖頭，“不是摔下來的，是我跳下來的。”

林夢歸心神震蕩，果然和他猜的一樣，于是林夢歸脫口問道：“為什麼？”

朔宮看了看自己的手，“我這身力量是為了保護人，而不是殺人。但是，我殺了許多無辜百姓，我，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聽到這句話，林夢歸內心徹底混亂了。

師兄說過，世上的妖魔鬼怪，都是危害人類的存在，必須除掉。

但是，林夢歸總覺得朔宮不像是個壞人。

如果不是壞人，那麼還要被抹殺掉嗎？這個問題，林夢歸想不通。

房間內的空氣突然變得尷尬起來，林夢歸撓撓頭問道：“你殺人的時候，是你自愿的嗎？”

這個問題，也是一直困擾林夢歸的問題。他第一次見到朔宮時，朔宮兩眼通紅、表情猙獰，任誰看，都是一副嗜殺成性的樣子。而現在的朔宮，雙目無神，對什麼事都興致缺缺，而且具有清晰的邏輯思維，林夢歸不認為他會無緣無故殺人。

朔宮坐在床邊，思索起來，“我曾夢見過一口深棺、以及刺耳的笑聲……我還夢見戰火連天，血流成河……我躺在黑暗中太久了，久到很多事明明應該記得卻還是忘記了，久到我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但是在夢里，我總感覺那個人不是我。”

聽他這麼描述，林夢歸也很難判斷朔宮到底有沒有被人控制。

林夢歸嘆息一聲，看來暫時無法解開這個謎團了。

忽然，林夢歸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師兄打來的。

“喂，師兄。”林夢歸的聲音一下變得開心起來。

“師弟，怎麼了？我看到你給我發的短信了，抱歉，前面沒開手機。”

“呃……對！我給你發短信了！”林夢歸本來是想讓師兄把朔宮帶走，但是他現在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于是轉了轉眼睛，隨便找了個借口，“我就想問問你，師父消氣了沒？”

裴幸笑道：“師父這幾天挺忙的，估計沒空生你的氣。等我下回有機會，幫你旁敲側擊一下。”

“嗯嗯。”

裴幸問道：“你打電話來，就為了說這個嗎？”

林夢歸轉頭看了一眼朔宮，然后試探性地問道：“師兄，我昨晚好像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我夢到你說的那個僵尸了，一頭白發，而且非常高，很嚇人。”這是林夢歸第一次對師兄說謊，心臟怦怦狂跳。

朔宮顯然不知道林夢歸在干嘛，但是聽林夢歸這麼描述他，瞬間表情變得有些復雜。

裴幸聽了，非常驚訝，“真的嗎？你都夢見了什麼？”

“他好像在一座大山里，躺在一張墨綠色的玉床上。”林夢歸在心里辯解道，這可是實話，他沒有說謊。

裴幸哦了一聲，隨即說道：“師弟，你這有可能是預知夢，我一會就報告給師父。另外，這幾天你千萬不要離開學校，知道嗎，我怕你會出什麼事。”

林夢歸撒了謊，還讓師兄這麼擔心，瞬間內疚的不行。他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跑的，師兄你放心吧。”

兩人又簡單寒暄幾句，隨后林夢歸掛了電話。

林夢歸看著已經黑屏的手機，思索著自己沒有給師兄說真話的決定是否正確。

朔宮轉頭在一邊聽著，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朔宮問：“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了？”

林夢歸嘴硬道：“我只是覺得，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暫時還不能把你封印起來。”

朔宮似乎有點懷疑他的說法，于是問道：“是嗎？”

“那當然！”

朔宮沒再接他這個話題，只是猶猶豫豫問道：“你的師兄，不是人嗎？”

林夢歸皺眉，不理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師兄當然是人。”

朔宮指著林夢歸的手機問道：“可是，你不是喊這個扁扁的條狀物體‘師兄’嗎？”

林夢歸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來。朔宮不知道林夢歸是對著手機那頭的裴幸喊“師兄”，所以誤認為是這個手機是自動回答林夢歸所有的問題呢。

林夢歸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聲音還帶著笑意說道：“我師兄是人，不過他被困在這個名叫手機的東西里了。這件事是秘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朔宮隱隱約約覺得林夢歸在耍他，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對，于是躺在床上說道：“我要睡了，你退下吧。”

“好的，太子殿下。”林夢歸揶揄道，然后像是電視里的宮女那樣，對著朔宮微微欠身。

朔宮看著林夢歸一副皮斷腿的樣子，忽然一把拉住林夢歸的手，把他壓倒在床上，然后低聲威脅道：“你難道就不怕，我咬斷你的脖子？”

說著，朔宮露出自己的尖牙，極盡可能做出恐怖的表情。

林夢歸睜大眼睛，睫毛上下扇動地看著朔宮：“你不會的。”

朔宮目露兇色，然后俯身靠近林夢歸的脖子。

然而，林夢歸依舊一動不動。

朔宮抬頭看著他，“你真的不怕嗎？”

林夢歸搖搖頭，“你要是真想咬我，也沒必要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