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謝”字還沒說全乎,就被范驚陵抬手打斷:“記他們的人情,別記我的,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賀聽抿了抿唇,還是朝他鞠了一躬,然后把銀行卡放下,腳步輕快出了酒店門。
走出酒店大門,賀聽劫后余生似的深吸了一口氣,招了個出租車,報上個地名,然后給荊榆發了條短信道謝。
范驚陵說的沈老板大概就是跟他說要好好演戲的那個男人,他沒有對方聯系方式,心想著蕭遙應該是認識的,便讓荊榆代為表達謝意,至于晏如晦……想到這個名字,賀聽的心里就像是燃起了一簇火,燒得他胸膛滾燙,也疼。
車窗外的風景急速變換著掠過,夜已經很深了。
賀聽站在只來過一次的小區門口,給晏如晦打了個電話。
他來得有些莽撞,只能一遍又一遍用范驚陵的那句“晏如晦為了你,跟我這個老板嗆聲”安慰自己,他是來道謝的。
晏如晦電話接得很快,只是接通叫了聲“小聽”以后又沉默了下來,賀聽還戴著口罩,蹲在小區門口的樹影下面,一邊扯著花壇里的野草,一邊甕聲甕氣地說:“晏哥。”
“我被你家小區保安攔在門口了。”
“你等我一會兒。”晏如晦說,“我下來接你。”
電話并沒有掛斷,賀聽“嗯”了一聲,聽到電話那端的關門聲,電梯的聲音,晏如晦似乎是跑過來的,隱約的風聲讓賀聽覺得心頭安穩得很。
沒一會兒,他就看到了朝他跑過來的晏如晦,身量挺拔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的休閑服,戴著一副復古的圓框眼鏡,在他面前站定,這才掛斷了電話。
賀聽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眉眼清雋的少年體育課上跑完八百米,然后撐著膝蓋微微喘氣時的模樣。
但晏如晦和方知的性格其實完全不像,一個面冷心熱,很少笑;一個總溫溫和和笑著,一切都讓人覺得心熱,也覺得心動。
賀聽想起有一次在劇組,他回休息室的時候看到晏如晦在窗邊抽煙,斂去了表情的男人側臉線條冷冷硬硬的,身上分明還穿著校服,渾身上下卻一點方知的影子都沒有,老戲骨了,晏如晦入戲快,出戲也快,只是在聽到聲響時他微微側眸,朝賀聽很輕地笑了笑。
那一刻,賀聽有些分不清他是方知還是晏如晦,也分不清自己是封疆還是賀聽。
是他入戲太深。
但總歸是有那麼點共通點的,賀聽看著他,心想,這個人不是沉靜溫和的方知,也不是赤誠熱烈的樓闕……但他確確實實讓自己覺得心動,從戲里,到戲外。
刀尖舔蜜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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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大男孩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分明已經從乖順地小狗長成了尖牙的狼,已經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但裁剪合體的襯衣早被他從西褲里抽拽了出來,腰身間全是皺痕,右耳還戴著一顆黑色的耳骨釘,口罩遮去了大半張臉,露出的英俊眉眼明晃晃的,像是所有的安分乖巧都是裝出來的,骨子里還是那個意氣風發又帶點叛逆的少年。
賀聽和封疆很像。
所以李倦生才會挑上賀聽,一個赤忱熱烈的,叛逆又正直的,在愛慕的人面前笨拙還帶點傻氣的少年。
演員總是很有欺騙性的,所謂的路線和人設,早就有人定好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表演,表演一個觀眾想看到的樣子。
賀聽沒有人設,或者說他的人設就是他自己,粉絲們就喜歡他這樣的,赤誠熱烈,笑起來眉眼鮮活的少年人,少年意氣和傲骨都是他該有的,偶爾有些莽撞也無傷大雅。
晏如晦也喜歡。
他伸手把賀聽拉了起來:“有什麼話,回家再說。”
晏如晦大概知道賀聽是為什麼來的,但夜深風重,他和賀聽又是公眾人物,有什麼話,都得先放一放,回家再說。
賀聽很乖地跟在他身后,偷偷踩著他的影子跟著他走。
晏如晦的家賀聽是第二次來。
第一次是《云胡不喜》殺青那晚的殺青宴,他喝多了,晏如晦把他帶回了家。
其實那晚他并沒有喝得太多,大概是他的演技太好,連晏如晦都沒看出來他是裝醉,不僅把他從車上背回了家,還細心又妥帖的喂他喝了蜂蜜水,把“醉酒”的他照顧得很好。
時隔一年多,晏如晦的家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賀聽站在客廳里,卻有些局促。
晏如晦從冰箱里拿了瓶酸奶遞給他:“隨便坐。”
賀聽喜歡喝酸奶,吃水果也喜歡吃些酸酸甜甜的,像楊梅山楂之類的,就這麼點愛好,特別容易滿足,晏如晦也記得很清楚。
賀聽接過酸奶道了聲謝,分明該是頭高大威風的狼,卻團縮成了一只小狗似的,笑得十分的傻氣。
晏如晦用拿了酸奶后有些冰涼的手心碰了碰他的臉頰。
“大晚上的,也沒喝酒,怎麼想起往我這里跑?”
上次賀聽喝醉了,鬧著要跟他回家,可讓他好一番折騰。
賀聽自己也記得,被打趣得耳根發紅:“我來跟你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