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醒這麼早。”沈戾看到他在,心頭微松。
走得近了,沈戾聞到了濃重的煙草味道,他微仰著頭,眼神認真地看著陸長亭,看他一臉倦色,眼下淡青,倏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沒睡?”
陸長亭在他身側坐了下來,伸手抱住了他。
陸長亭抱得很緊,沈戾甚至覺得有些疼,心也疼。
還有些沒由來的慌。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陸長亭的背,問他:“怎麼了。”
怎麼了……
陸長亭埋頭在他頸側,心里又疼又澀,他真是不知道該拿沈戾怎麼辦才好了。
昨晚他在陽臺坐了一整夜,煙一支接一支,冷風吹醒了酒,卻沒吹散壓在他心頭的沉重愛意。他心疼沈戾這些年,也怪自己,怨自己這麼遲才發現沈戾的心意……
以前他覺得沈戾像是一片海,想知道那些藏著的暗礁和深海里暗潮,可他如今真的沉入海底,他才知道溺水的瞬間洶涌而來的愛意有多沉重,沉重到叫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驀地閉上了眼,朝著沈戾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被咬的瞬間沈戾悶哼了一聲,突如其來的痛感叫他下意識抱緊了陸長亭,咬著牙忍著,心頭冒出頭的委屈也被他壓了下去。
他不知道陸長亭怎麼了,但他想抱著陸長亭。
陸長亭咬得很用力,沈戾只覺得被咬住的脖頸又痛又麻,他忍得辛苦,身體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但還是沒有出聲。
陸長亭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想起那晚沈戾為他哭,可如今,他舍不得他再哭了。
他松了力度,啞聲道:“你說話。”
叫一聲痛,推開他,人在受到傷害的時候的正常反應沈戾都沒有,他只是抱緊了他,一言不發。
唇舌在自己咬出來的印痕上吻下去,陸長亭喉結滾動著,重復道:“沈小戾,你說話。”
沈戾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者說,他不知道陸長亭想聽什麼。
他有些茫然,還有些無措,沉甸甸的一聲嘆息,他低聲問:“你要我說什麼……”
陸長亭又咬了他一口。
不輕不重的一下,像是咬吻似的,沈戾走神地想,自己的脖子上留這麼多曖昧痕跡……要怎麼見人。
“說我們第一次見面,說你運動會念的稿子,說你送我去醫務室那天,說你藏起來的星星……”陸長亭頓了頓,幾乎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太難了,他想讓沈戾親口告訴他這些,怎麼就這麼難……
懷里的人瞬間僵住了。
陸長亭偏頭看他,眼神里燃著一簇火,又熱又燙。
沈戾愣了好一會兒,平靜的神色變得無措,慌亂,等心悸感慢慢平復下來,他才小聲問了一句:“你知道了啊……”
“我不知道。”陸長亭摸了摸他脖頸上有青有紅的痕跡,動作很輕,聲音也輕,“你告訴我。”
騙人。
沈戾在心里反駁了一句,也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了陸長亭的反常行徑是因為什麼……
以前的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他也一直沒想好要怎麼跟陸長亭說,說來說去,不過是自己暗戀時做的一些傻事,算不得黑歷史,但也絕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炫耀的事情。
他從來沒想過把自己的暗戀拿捏著,讓陸長亭心軟,叫陸長亭心疼,但陸長亭還是為他心疼了。
他伸手關了壁燈,窗簾遮去了天光,房間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沈戾慢慢地說:“你順手拉上的那個犯迷糊的同學是我。
”
“托杜衡給你送水的人是我,運動會上給你念加油稿的人是我,送你去醫務室的是我,送你陶瓷小貓的是我……”
沈戾按著陸長亭躺下來,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找了個舒服姿勢靠進他懷里,闔上眼,像是要再補會兒覺。
陸長亭聽到他輕聲補全了最后一句:“現在和你在一起的,是我。”
“以后也是我。”
陸長亭聽完,有些說不出自己心里是個什麼滋味。
沈戾用簡短的幾句話就說完了十幾年的愛慕,又用兩句話收尾了剩下的幾十年。
他真的何德何能,得沈戾滿心愛慕交付一生。
他又想,自己和沈戾說起往事時,沈戾又是什麼心情。
很難過吧。
難過他記得那些事,卻從不曾記住他……
陸長亭收緊了懷抱,語氣沉緩而鄭重的,道了聲:“對不起。”
“讓你辛苦了這麼久……”
“我想說不辛苦……但其實也辛苦。”沈戾低聲說,“但結果是好的。”
他說:“如果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沈戾。所以辛苦,但是很值得。”
他一直覺得熬過漫長的黑夜,負擔都會變成生活的饋贈,苦難會照亮前路。
能遇見陸長亭,能喜歡上陸長亭,能變得優秀強大……能和陸長亭在一起。
過往的種種辛苦,都很值得。
哪怕沒能和陸長亭在一起,他也可以過好這一生,這是他在這段暗戀里收獲的篤定和燦然。
所以能和陸長亭在一起,已經很好很好了。
沈戾仰頭看向他:“所以不要道歉,不要說對不起。”黑暗里,沈戾的一雙眼眸明亮又堅定,“要說愛我。”
陸長亭輕吻他的眼睛:“我喜歡你。”
又沿著鼻梁吻下:“鐘意你。
”
最后溫柔的,落在唇瓣上:“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