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閉著眼睛在想等會兒如果陸長亭問起他要怎麼解釋,后來是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不過到家他就醒了,身上有汗意,他進門徑直上樓,回了房間就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沒給陸長亭開口的機會。
洗完澡帶著一身濕氣出來,他一邊擦頭發一邊叫陸長亭去洗澡,自己拿了吹風機站在小隔間里吹頭發。
陸長亭走了過來,動作自然地接過了他手里的吹風機,修長的手指屈指順著他濕亂的頭發:“沈小戾,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巧克力的事情。”
他一直都知道沈戾有一些事瞞著他,比如他怎麼也找不到賣的巧克力,還比如那個小哥哥。這沒什麼,每個人都有過去,他雖然時有介意,偶爾也探究,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他是現在,也是以后,他想,他總會等到沈戾主動告訴他那些過往的。
可沈戾啊,就像是一片海,只給他看海面上的波光粼粼,卻藏著暗礁間的斑駁與晦澀,深海里的暗潮涌動和沉沒的秘密。他只能把自己沉入深海,才能窺見幾分。
沉悶的吹風機運轉聲里,沈戾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巧克力,其實是我自己做的。”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他不想騙陸長亭一輩子,也想慢慢告訴他自己的這些年,所以思來想去,先認個錯:“對不起,之前騙你說是超市買的。”
“為什麼騙我?”陸長亭捏了捏他的耳朵,并沒有覺得生氣,只是覺得原來如此,難怪他找遍了大大小小的超市都沒買到一樣的巧克力。
“我跟誰都這麼說。”這是實話,沈戾說,“有人問,我就說超市買的。”
但能吃到他的巧克力的人也并不多就是了。
陸長亭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心情,原本以為自己是沈戾的特殊,結果發現原來他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哪怕那時候他和沈戾才初相識……愛情讓人患得患失。
“江持風為什麼知道?”
“之前情人節,他想送魏聞行巧克力,又覺得大家都是買的,太俗,就想自己做。”沈戾頓了頓,才繼續道,“他那時候才跟魏聞行在一起,有什麼事都愛跟我說,他跟我說想做巧克力送給魏聞行,但他又不會,我就說我可以教他。”
這是真的。
江持風那時候還挺驚奇他會做巧克力,而且江持風不怎麼愛吃糖,雖然知道他身上總是帶著巧克力,但今天還是頭一回問他要,擺明了故意氣陸長亭的。
男人幼稚起來,那也是真幼稚。
“你騙了我一次,我也騙了你一次。”陸長亭關掉吹風機,從身后抱住他,“我們扯平。”
想到自己從沈戾手里騙來的巧克力和蜂蜜柚子水,陸長亭把頭埋在他頸側,耳根有些發紅。
沈戾笑了笑,沒有揭穿他,也沒有跟他扯舊賬,只是摸了摸他的頭。
“去洗澡。”
陸長亭聞著他身上淺淡的沐浴露香氣,思緒在過往的記憶里翻找著,追溯著。
如果巧克力是沈戾做的,那他以前吃的那塊巧克力……真的是他記錯了嗎?
……
陸長亭隔天就找人查了唐杳的聯系方式。
他倒也沒有把人約出來聊聊的想法,只是打了個電話過去,道明了身份,然后言簡意賅地問起當年的事情。
今天的天氣很悶熱,中午的時候還艷陽高照,下午天色就暗了下來,從辦公室的窗戶一眼眺望遠去能看到天邊堆疊的烏云,陸長亭跟唐杳通著電話,心里卻想著等會兒要提醒沈戾出門記得帶傘。
時隔多年,前男友突然問起初見的事情,唐杳的心情有點微妙。
不過她也沒有自戀的覺得陸長亭是對她舊情難忘,畢竟要是真的舊情難忘,那天陸長亭怎麼會連個電話號碼都吝嗇給她。雖然好奇陸長亭為什麼會找到她的聯系方式,問起初見的事情,但唐杳還是按耐住了這份好奇,先回答了陸長亭的問題:“巧克力不是我的。”
“那天我去醫務室的時候你已經在輸液了。”唐杳聲音放低了些,情竇初開的年紀總難免被喜歡沖昏頭腦,現在想想,有些赧然,“我之前就知道你,對你有好感……所以你誤會是我送你去的醫務室,我就沒否認。”
“巧克力大概是送你去醫務室的人放在病床邊的吧。”
陸長亭早有猜測,聽完也不覺得意外,反而有種猜想被證實了的快感和要揭開更多謎底了的緊張感:“你知道送我去醫務室的人,是誰嗎?”
“我沒看見。”唐杳被他這個態度搞得有些云里霧里的,她認真想了想,才慢慢道,“但我問過醫務室的老師,她說送你來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把你扶到醫務室,出了一身汗,整個后背都打濕了。不過他把你送到醫務室就跑了,大概是回去午休了。”
因為心里一直存著些偷了別人的善良的愧疚,所以唐杳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現在都告訴了陸長亭,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高高瘦瘦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