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沒看錯人，李憔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廢物皇帝了，性子變冷淡了，心智也變成熟了，但依舊讓他十分心疼。

汪啟行說得對，他這一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當年看上李憔不但沒有殺了他，反而讓他接觸畹國內部的事務，該是色易熏心的兩個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謝瀾予贏了，汪啟行成了階下囚，而李憔是至關重要的那一個樞紐。

“夫人，你比朕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面對謝瀾予插科打諢的話李憔沒沉溺其中，而是問了一個他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也是懸在他心上的一把利刃。

“太后呢？”

他知道徐朝塵落在謝瀾予手上肯定不會有好下場，怎麼死的李憔也不想去深究，畢竟這樣的人不值得可憐……

謝瀾予的面色僵了一下，握住布紙的手往里攏了一些，慢吞吞地望著李憔的眼睛說：“太后薨了，那年斬殺徐朝塵，太后趕過來見他最后一面，算……殉情吧。”

前朝的后宮里發生的事情他們也不太清楚，但就以太后和徐朝塵弄得人盡皆知的事來看，也是一場轟轟烈烈，哪怕到最后倆人決裂，太后也沒忍住跟著走了，作惡的人不值得同情，謝瀾予后來也不在乎這個了，只是李憔提起，他也難免怕心上人怪罪。

“哦。”

李憔明顯顫了一下，宮里的人也不敢同他說這些，待他從謝瀾予嘴里聽到這些的時候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過他對太后的情分不深，自然也無法共情。

“你……不會怪我吧？”謝瀾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瞧他，生怕從李憔的眼里讀出什麼不高興的思緒，那他的皇后還能娶回家嗎？

“沒有。”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說起來，小的時候，我還撞見過徐朝塵和太后廝混，那時候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是父皇最信任的皇子，人微言輕的，什麼都藏在心里。”

李憔提起這些事的時候絲毫不避諱，謝瀾予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全身心都放在了李憔的話上，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一層關系。

……

“好，那你早點歇息，朕手頭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嗯。”

李憔沒有留他，更深層次來說是還沒有太習慣這樣的謝瀾予，以往沒有互通心意的時候老覺得對方對自己這樣那般是因為有利可圖，現在就是滿腔愛意了，又不知如何挽留。

心情大好的謝瀾予沒有回殿，而是派人去了一趟天牢，他不會現在處決汪啟行，他要在跟李憔大婚之后將他遣返，并將他叛變的消息傳出去，并修書一封給畹國皇帝，想必畹國現在是亂成一鍋粥了吧。

當然，在做這些事情之前，他給汪啟行送了一封喜帖，是他和李憔的，汪啟行這幾年來一直苦苦追求的東西便這麼容易被謝瀾予拿下了，不知他是否甘心，就算不甘心那也是后話了，這輩子都沒有可能了。

男人嘛，總是很記仇的，更何況是謝瀾予這種的。

陛下多折腰第一百零六章 三嫁

在天牢里，汪啟行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手上的陳傷新血將喜帖的顏色印得更紅了些，紅紙金字明晃晃地寫著謝瀾予和李憔大婚的日子，這獨一份的東西給了他，畢竟立后大典無需邀請，所有大臣都是要來的。

汪啟行帶血的嘴往下啐了一口血絲，將這一口血吐在了喜帖上面，他悔恨當年的一時沖動，竟是引狼入室落得如此下場。

立后大典當日。

這是李憔第二次參加立后大典了，不過上一次他是皇帝，這一次他是皇后，這位男皇后出來的時候并沒有引起大臣們的議論，李憔還有些納悶，但這都是因為謝瀾予私底下找大臣們挨個談話，讓他們捂住嘴不要亂說話。

當然，李憔自己肯定也是不太舒服的，他不習慣，所以走路的時候強裝鎮定一步步往前走。

大殿下面是一梯長長的路，李憔每走一步總會想起這些年發生的那麼多的事情。

從當年偶遇謝瀾予開始，他一步步往上走，抬腳的時候拎起了下擺，想的是被謝瀾予從池塘里救出來的場景，走到三分之一處的時候又想起他被謝瀾予要挾合歡的場景。

長風萬里，天邊無云，烈日當空，周遭的金碧輝煌是倆人一起守住的江山，謝瀾予替他擋住的一刀，牽扯出砍不盡的牽絆，如今真的要在一起一輩子了，李憔又忍不住鼻子一酸，淚水模糊了眼，想起那一碗油茶和一包板栗，太多的回憶都是兩個人一起經歷和見證過的了，謝瀾予就站在路的盡頭，笑吟吟地看他。

“快上來，朕的皇后。”

就在走到最后兩階的時候，李憔是跑著上去的，他撲上去與謝瀾予相擁，沒有人比他更知道他們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

外人只知道朝廷皇室內部正亂，他們卻在這一片血海里挑揀出最干凈的一塊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