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他受不了了，啞聲問了出來：“這是……朕要的鐵騎？”

謝瀾予看不慣他這般可憐無助的眼神，不愿瞧他，只是默認之后不乏嘲諷：“圣上您可看清楚，這便是先皇在時賜予家父的鐵騎，同外人說是愧疚，但是誰在愧疚的時候會扔一屋子老弱病殘給將軍府，到底還是天真，這些年徐朝塵和圣上您都在找他們，臣給您，您敢要麼？”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提到仙逝的父母總會不由自主流露出殺意，但到底還是不會傷了李憔，只能不去看他，不想他，方能保住片刻理智。

“圣……圣上？”萬戈聞言跪了下來，干枯孱弱的手微微拱起，身體機能讓他還能記得效忠主子時的卑躬屈膝，只是四季輪了幾轉，他們的生死契在誰的手上，誰便是主人，但唯一能凌駕主人之上的，只有當今的天子。

李憔心中的信念在一瞬間崩塌，他無法想象這些因為戰爭留下傷痛的人是如何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活下來的，也無法想象自己的今后將如何生存。

“圣上是不是不清楚為何當年意氣風發的神一般的鐵騎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那就讓臣來告訴你。”謝瀾予說話像惡魔低語，也像卸下了之前的偽裝，讓李憔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因為失控之后的謝瀾予很可怕，也很陌生。

這些天來的溫存和愛意，都在如今這個窄小逼仄的地下室將一切打回原點。

“這些兵原本也只是尋常人家，但是先皇在偶然間發現民間有能力非常者，便詔入宮來作為暗衛培養，但是沒想到大部分的人都受不了這般訓練，特異身子是一方面，耐力又是另一方面。

”

謝瀾予說到這里頓住了，李憔下意識覺得這并不算是一件好事，接下來的話才更加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于是先帝便大力搜羅有耐力和魄力的普通人，大加培養，簽了生死契，恰好宮中老太醫研制出了能讓人有一項特別的個體軀肢變異的藥物，先帝殘暴不仁，就將此藥物給正常的人服下，強行變成了能力非常者，最后組建成了這支戰無不勝的鐵騎軍。”

李憔聽完差點沒站穩，還是謝瀾予撈了他一把，繼續淡漠地說：“但是這群簽了生死契的將士們能力無上限，但壽命有，此藥物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將將士們的性命置于不顧，能活下來的最后也會落下病根。”

李憔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萬戈，看他因為藥物致殘的腳，再想自己的父皇是完全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

“萬戈……謝瀾予說的是真的嗎？”

萬戈不忍看他，但這些年他們受的苦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抹去的，最后狠下心來只求圣上給條活路，道：“回稟圣上，千真萬確，謝將軍和老將軍有恩于我們，而我們在這里雖說活得痛苦，但也是迫不得已，別無他法。”

陛下多折腰第二十五章 化作泡影

原來他前幾日所看到的“怪物”就是他一直所求的東西，這樣的打擊對李憔來說太大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父皇是這樣的人，但是同謝瀾予的表現和擺在面前血淋淋的事實來看，事實與他們所說相差無幾。

“瘸腿子，別跟他們說了，皇家的人怎麼能信呢，”忽地后面又出來了一個人，那人的右手已經萎縮，只留下了骨頭架子，不出意外的話這便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千斤鼎”，李憔腦袋脹痛，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了，一切都很難接受，但是謝瀾予卻要他直面一切。

“圣上，知道先皇是什麼樣的人麼？今天就算頂著大逆不道的名頭臣也要說出來。”謝瀾予對這些東西向來都是有恃無恐，特別是把李憔吃得死死的時候，“當年我父親遭小人誣陷慘遭滅門，為的便是有人泄露了無尚鐵騎的秘密，我父母戎裝一生從未背叛過國家，到頭來竟是為了這件事被殺了頭，圣上，您叫我怎麼能不恨先皇？”

李憔被他雙眼通紅的樣子給嚇到了，眼白里布滿紅色血絲，不知輕重的手鉗住他的手臂，李憔吃痛，不用想回去看肯定手臂上會是青紫一片。

但是鐵門后面的萬戈暫時還不知道兩人的關系，被謝瀾予這副欺君罔上的模樣嚇壞了，單薄的身子像一片紙，感覺一吹就要散了，但還是大氣不敢出一聲，老實地跪在地上聽從發落。

“朕……朕怎知……”李憔自知理虧，心虛地貼在墻上，沉默了片刻之后看向老矣脆弱的萬戈等人，輕聲說：“朕將他們帶回去醫治。”

從謝瀾予接下這個爛攤子開始，就覺得已經回天乏術了，同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不是一個軍營的，但只要是為國效忠，他都不會放任他們生死由命，整個慎州的大夫都暗中看過，甚至連京城里信任的大夫也叫來過，但是都無法醫治，若是在現在這個詭譎云涌的時間驚動了公里的太醫，怕是會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