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火表演的中間有一根木頭樁子，木樁子的頂上有一個紅色繡球，李憔順著人流往里靠了些，雖說他自己從小習武不精，但是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父皇在時能文能武，他受了父皇的熏陶認識一二，表演者像是武藝精湛的武士，一刀一劍干凈利落，不像是花拳繡腿，這劍法像是北方的一個部落的特色，幾年前來朝覲見的時候他還有些許印象。

“誒，公子，你也是來看表演的嗎？”一個提著鯉魚燈籠的姑娘大大咧咧地用手肘戳了一下李憔，李憔不習慣有人挨他這麼近，順勢躲遠了一寸，含糊道：“啊……嗯。”

“公子你是第一次來看挽州的燈會吧？不少人都會在這駐足，去年燈會的時候還沒有這個表演，大家都來看個稀奇，這兒的老板說他們是從蜀川過來表演的，但我覺得這個表演的像北蠻人，看兩眼就不稀奇了。”姑娘自顧自地說著，李憔聽了一半還在想看來這姑娘也不是本地人。

“姑娘為何這般說？”

“因為我就是北蠻人啊。”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兩人順著聲音往前瞧，原來是表演的人悶喝了一口酒，吹手上的火把，一瞬就逬開了一朵大的火喇叭花，熱浪擊退了圍觀的一行人，反而把還在蒙圈的李憔和北蠻姑娘暴露在外。

表演者并沒有半分歉意，反而是用劍挑起火把上的火星子繼續舞劍，偶爾向前逼近的時候李憔總會感到不舒服，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掐著他的脖子，只是在表演人湊近的時候悄然拉開了身旁的姑娘。

倏地，他的面前閃過一道黑影，表演場地內的所有火把瞬時熄滅，這一片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瞬間陷入恐慌的百姓們一哄而散往有光的地方跑，北蠻姑娘踏著鈴鐺聲往后退了幾步，只見李憔的面前閃過一絲銀光，粗糲的聲音突現在他耳邊。

“皇帝小兒，拿命來！”

陛下多折腰第八章 夜深荒唐

黑暗中李憔的發絲微動觸到他的臉龐，男人高大的身軀抵在他前面，刀光劍影間金屬摩擦的聲音刺痛了李憔的神經，他猛然反應過來剛剛表演的那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面前這一陣栗子香是怎麼回事？

“你是誰？”冷沉的聲調，就算是在黑暗里他也能聽出來是謝瀾予，但面前想要行刺他的人到底是誰？還沒等他往后退，謝瀾予就摟住他的腰把他往外推，周圍人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借著微弱的月光在模糊的夜色里找到回家的路，但是本該是表演臺的中間，卻變成了一場“比武大賽”，謝瀾予一個橫踢就把高大的北蠻人掃得重心不穩，但是那人力大無窮，揮臂下來差點讓謝瀾予破功，厚厚的地毯被兩個人在暗夜中撣起灰塵，北蠻人一把大刀砍下來差之毫厘就要挨著謝瀾予的肩膀了，就在這時夜里摸黑的李憔抽出腰間的匕首往前方盲釘，一刀正中北蠻人的太陽穴，鮮血和穢物流了一地。

“啊啊啊——殺人啦！！殺人啦！！”

有的人不小心摸到了鐵銹味兒的血，在里面吱哇亂叫，謝瀾予走過來抓住李憔的手就往里面帶，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隨后吩咐下人把剛剛被扎死的北蠻人抬進來，自己則是帶著手腳發涼的李憔回了客棧。

“好了沒事了。”謝瀾予用手捂住李憔的雙手哄他走到床邊，小皇帝紅了眼眶抱住枕頭沉默不語，委屈得很，就好像剛剛那個殺伐果決一刀斃命的人不是他一樣，也有可能是因為旁邊有人在，心里那股辛酸郁結的勁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作為皇帝，他從未感到過有如此危機四伏的時候。

靜默了幾秒，李憔抬起頭來，燭光也把謝瀾予的眼瞳染成了相同的顏色，外面因為剛才的事情依舊喧鬧，主辦方是又哭又鬧但是找不著幕后主使，街坊百姓們談論的聲音就從未斷過，第二次了，李憔也不知道為何微服出訪一次就會如此，到底是有多少人看他不慣，膽敢行刺當今圣上。

“擬旨，朕要徹查挽州城。”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知道他的小皇帝動怒了謝瀾予也沒說什麼，抗旨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為了不讓他意氣行事自己雖然表面上是答應下來了，但是私底下是派的自己人去查看，不用李憔動用京城的兵力，他就能揪出幕后主使來。

只不過這次看來并不是徐朝塵的人，他就算再怎麼目無君王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會貿然行動，另有其人到底是誰呢……

小聲的啜泣打亂了謝瀾予的思路，他坐在榻上瞧窩成一個大粽子的李憔只覺得好笑，這人治國觀念什麼都沒學到，但是帝王的傲氣與傲骨卻是學了個十成十，跟個悶葫蘆似的。

“圣上，要憋壞了，到時就真的是天下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