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珣顯然還是不太想說。他垂下睫毛,避開沈知寒的目光,過了一會兒,問:“知寒,你記得你做的那件叫《花火》的珠寶嗎?”
“記得。”
“那你還記不記得,這件珠寶是什麼時候設計的?”
沈知寒想了想:“設計圖是我畢業第一年畫好的,大約前年春天,然后制作用了小半年,十月份左右完成。”他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說,“不過初稿很早就有了,你還記得麼,我們一起去歐洲玩,途徑布達佩斯的時候在游船上看了一場煙花表演,當時我畫了幾張圖,就是這件珠寶最早的草圖。不過那幾張圖好像遺失了……”
在聽到沈知寒說前年冬天的時候,段珣的臉色還有些沉重,接著聽到布達佩斯的煙花表演,他微微舒展眉頭,眼睛里重新亮起光。
“怎麼了嗎?”沈知寒問。
“那幾張草圖,”段珣說,“也許我有辦法。”
話音剛落,段珣的手機又嗡嗡震動起來。
這次來電的人是程景文。
段珣今天已經接了無數個電話,春拍都沒這麼忙過。當著沈知寒的面,他不好去洗手間,只能像平時那樣平靜地按下接聽。
“段珣。”程景文開門見山,“剛才姜嫣的經紀人聯系我,問我能不能確定知寒那件作品是原創,如果是的話,他們有一組原本打算中秋發的照片可以今天發出來,那組照片戴了知寒的珠寶。”
段珣點點頭:“可以發。”
程景文猶豫了一下,問:“你確定沒問題麼?姜嫣這次應該是想還你人情,風口浪尖上,她完全沒必要摻和這件事。萬一有什麼差錯,就輪到我們欠她人情了。
”
段珣面色淡然,說:“不會有差錯。”
他這麼說,程景文便也不再多問,說:“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沈知寒問:“是景文哥嗎,什麼事?”
段珣回答:“沒什麼,姜小姐的工作室準備發一組照片。”
“唔。”沈知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但是,發照片這種事有必要告訴段珣嗎?
段珣今天各方面都很反常,說話遮遮掩掩的,還突然問自己很久以前的作品。沈知寒想了想,問:“是那件《花火》出什麼問題了嗎,我不記得姜小姐戴過它。”
《花火》是一對頭飾,用了煙花和多瑙河的意象,主石是兩顆碩大的金綠貓眼,表現夜幕下金光粼粼的多瑙河面,煙花的部分由金屬、鉆石、帕帕拉恰和黃藍寶組成,共同表現煙花綻放時的璀璨生輝。整件作品從配色到寶石的鑲嵌排列都很有沈知寒的風格,如同一場燦爛盛大而璀璨動人的夢。
龔明燁的作品也同樣是煙花主題、同樣用了圓形的主石和暖色系的配色,乍一看輪廓十分相似,但寶石的排布走向并不相同。
如果讓外行看,恐怕只會覺得這兩件作品在視覺上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哪怕有賀霆的聲援和乾元的公關團隊各種不遺余力的輿論引導,還是有不少人認為沈知寒真的抄了龔明燁。
段珣摸摸沈知寒的頭發,溫聲說:“有人在網上抹黑你的作品,沒事,我已經在處理了。”
段珣越是輕描淡寫,沈知寒越是直覺事情沒這麼簡單,他拿起自己的手機,說:“你不告訴我,我自己看。”
段珣握住沈知寒的手腕:“知寒。
”
網絡上各種正面反面的討論,沈知寒只要搜索自己的名字或者搜索自己的品牌就能看到。
段珣遲疑片刻,問:“你知道龔明燁麼?”
沈知寒愣了一下:“知道……怎麼了嗎?”
“他有一件作品和《花火》很像,但發布時間早于《花火》。現在也許是為了打壓你的品牌,他公開指控《花火》抄襲他的作品。”段珣一邊觀察沈知寒的臉色,一邊謹慎地說,“當然這只是他的片面之詞,我知道你的每件作品都是你獨一無二的心血,有很多珠寶設計行業的人也在為你證明清白。所以不用擔心,你沒有做過的事,我不會讓人給你潑臟水。”
與段珣預想中不同,沈知寒的情緒并沒有很大的起伏,只是看起來有些困惑和沉悶。
他低頭想了很久,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也不讓我看?”
段珣不自覺皺眉:“網上很多人說話不好聽,會影響你心情。”
沈知寒知道了。
上次僅僅是被人議論他攀附賀霆炒作,就讓他不開心了很久,這次想必有更難聽的話,他看到一定免不了難過。
“那我不看。”他一如既往聽段珣的話,“但我想看一眼龔明燁的作品。”
“我這里有。”段珣翻開自己的手機相冊,遞給沈知寒。
《花火》對沈知寒來說意義非凡,因為那是他在和段珣一起旅行途中產生的靈感,每個細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只看一眼,他便知道龔明燁的作品和《花火》并不相同。
他放下手機,問:“現在要證明我沒有抄襲,是不是只能等法院判決或者我拿出更早創作的證據?”
段珣點頭:“是這樣。”
知識產權侵權案的訴訟周期十分漫長,等到法院判決塵埃落定,這件事恐怕早已被公眾遺忘,而“抄襲”兩個字也將成為沈知寒身上洗不掉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