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段珣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湯韻收回目光,嘆了聲氣:“最近工作累不累?又是參加拍賣又是到處談合作,很辛苦吧?”
沈知寒沒想到湯韻會先問他工作的事,愣了愣神,說:“不累。”
湯韻稍一沉默:“怎麼突然這麼努力工作?”
湯韻的目光別有深意,仿佛能看透沈知寒的心。
沈知寒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里,在她的注視中啞然失聲。
“阿姨比你多活了三十多年,從小看著你長大,你心里想什麼,阿姨怎麼會不知道?”半晌,湯韻淡淡地說,“你想自己努力工作,從段家獨立出去,這樣才好有底氣和我們談話,對嗎?”
沈知寒怔在原地:“阿姨……”
湯韻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傻不傻。”
沈知寒沒有想到,他努力藏在心里、連段珣都沒有發現的心思,就這樣被湯韻輕易戳破。
父母過世后,沈家一直沒落到現在,他除了大筆遺產,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而錢,是段珣這樣的家庭最不看重的,他需要名望和地位,需要自己本身能夠配得上段珣。
所以他努力工作,表面是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少一點時間胡思亂想。
實際上……
湯韻看著沈知寒,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段家有今天,是幾代人積累的結果,你自己一個人要努力多久才追得上?我沒猜錯的話,你哥哥一直在幫你,就算最后你取得了事業的成功,你能完全有底氣說是自己辦到的嗎?”
沈知寒沒有想到這些。
他的人生閱歷、社會經驗和看待事物的眼光遠不如湯韻,他只幼稚地認為只要自己獨立了,就可以不受家庭的約束。
“我……”
一種深深的無力向沈知寒襲來,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與段珣之間要跨越的距離有多遠。
湯韻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語氣多了幾分心疼:“所以說你是個傻孩子。你這樣把自己累壞了,最后擔心的還是我和段珣。”
“對不起,阿姨……”
“阿姨對你說這些,不是想讓你知難而退,是想告訴你,你的事業成不成功、有沒有名望和地位,這些都沒有關系。”
“那我要怎麼,”
沈知寒脫口而出,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泄露了真實想法,半句話戛然而止。
沉默很久,湯韻問:“一定要你哥嗎,別人不可以嗎?昨天提過的小賀,他也是個很好的孩子。”
沈知寒沒有說話。
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和段珣相比,他是被段珣小心呵護寵愛著長大的,心里怎麼可能還有別人的位置?
離家的這段時間,他掙扎了許多個日日夜夜,最后發現自己最不想辜負的只有段珣。
除了段珣,誰都不可以。
“我四歲那年,哥哥送給我一只金鐲子。”
沈知寒慢慢開口,眼睛控制不住一點一點變紅,“爸爸媽媽開玩笑說,那是聘禮。”
“還有我手上的紅繩,是哥哥去廟里求來的,從爸媽去世第二年到現在,整整十年,哥哥每年新年都為我戴一根新的,保佑我健康平安。”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是一個女孩子就好了……但是,我不是,我沒辦法變成一個女孩子。”
沈知寒紅著眼眶,想著段珣為他對抗父母的樣子,第一次鼓起勇氣對湯韻說這些話。
“對不起阿姨,哥哥在我心里是唯一不可替代的。
我離不開他。”
“離不開……”湯韻喃喃重復著這三個字,聲音艱澀,“是哪種離不開?如果我說你選擇段珣的話,就要永遠放棄這個家,放棄我和你叔叔,你也依舊離不開嗎?”
這個問題,從湯韻第一次對沈知寒說那些話到現在,一直是橫亙在他們之間最重要的問題,也是讓沈知寒遲疑不決到現在、不敢對段珣坦白真心的唯一原因。
即便已經一個人冷靜這麼多天,面對湯韻直白的提問,沈知寒還是感到很痛苦。
“我,一定要做選擇嗎?”
湯韻的表情松動了一瞬,深吸一口氣,說:“一定。”
“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沈知寒垂下睫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我不想讓你們難過,也不想珣哥失去自己的爸爸媽媽。如果你們不能接受,我就像現在這樣和珣哥保持距離,一直等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現在二十四歲,我可以等很久。”
——也許他的生命沒有那麼長,永遠等不到光明正大站在段珣身邊的那一天,但哪怕只是像現在這樣叫段珣“哥哥”,他也已經心滿意足。
湯韻看著沈知寒,唇角動了動,勉強擠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你的意思是想熬死我們兩個老東西嗎?”
“不是!”沈知寒慌忙否認,“我希望你們健康長命百歲,永遠陪在我和哥哥身邊。”
沈知寒經歷過一次父母去世,無法平靜面對這樣的玩笑。
湯韻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過分的話,收斂笑意說:“我和你叔叔的身體一直很好,不用擔心我們。不過那樣的話,你可能要等很久,你愿意嗎?”
“我……”
沈知寒沉思許久,說:“小的時候我爸爸告訴過我,無論父母還是子女,能陪伴自己的時間都是有限的,只有伴侶才是最終能和自己一起走到生命盡頭的人,所以在他心里,我媽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