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啊,九點公司慶功宴。”賀霆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我還有兩個半小時自由時間。”
沈知寒皺了皺眉頭:“慶功宴……需要喝酒嗎?”
——連軸轉兩天,再飲酒的話,身體恐怕遭不住。
“我不喝酒,對嗓子不好。”賀霆說,說完想了想又補充,“也不抽煙。”
就算沈知寒再遲鈍也發現了,賀霆現在很像一只開屏的孔雀,無時無刻不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絕不放過任何表現的機會。
怎麼回事,賀霆對他好像殷切得過分……
沈知寒垂下眼簾想了想,也許是娛樂圈的明槍暗箭令人疲倦,所以賀霆才這麼珍惜圈外的朋友吧。
“欸,對了,”賀霆終于發現今天的病房有哪里不同,“你哥呢?”
沈知寒回過神:“哦,他有事去公司了。”
段誠遠一向雷厲風行,說要卸任,當即就召開了股東大會和公司領導層會議,順便開始著手準備各項手續。段珣下午被叫到公司開會,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你哥好像對你很好,不像我哥只會罵我。”賀霆悶悶地說。
“你也有哥哥嗎?”
“有一個,比我大三歲,從小到大就知道和我打架。不過多虧了他,我才能進娛樂圈,不用被抓回家繼承家業。”提起自己的哥哥,賀霆打開話匣子,“我以為兄弟間打架才是正常的,沒想到你哥對你這麼好。”
“可能……我們年齡差太多了吧。”沈知寒垂下睫毛,小聲說,“而且我們也不是親兄弟。”
——就算是親兄弟,也很少有段珣這樣把弟弟捧在手心里的。
沈知寒很清楚。
好在賀霆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可能是吧。
”一轉頭看見窗外大片的晚霞,他目光一頓,說:“好美。”
沈知寒跟隨著他轉頭,日落時分,窗外的天空被染成艷麗的橘粉色,像一幅色調溫暖的油畫。沈知寒也不自覺呼吸一滯,說:“好漂亮。”
“我們去樓頂看日落吧!”賀霆忽然說,眼睛亮亮的。
沈知寒對上他直率而熱切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
兩個人避開醫生和護士,悄悄溜到這棟樓的最高層,然后找到通往樓頂的消防樓梯,賀霆先上去把門打開,然后叫沈知寒上去,輕車熟路的樣子,儼然一個老手。
沈知寒長這麼大,還沒有上過任何一幢樓的樓頂,這對他來說就像上學時逃課一樣刺激。
——他也沒有逃過課。
他的心緊張得撲通撲通跳,就像在干什麼壞事。還剩最后兩階樓梯的時候,賀霆對他伸出手,沈知寒把手遞過去,賀霆一把把他拉了上去。
從昏暗的樓梯間出來的一瞬間,沈知寒不禁停住腳步,呼吸一滯。
視線盡頭橙紅色的落日緩緩墜入林立的高樓,留下無邊無際絢爛的晚霞,一直從天邊鋪展到眼前。窗戶里看到的景色不及此刻的萬一,沈知寒看得呆住,不自覺喃喃自語:“好漂亮……”
賀霆在前面對他招手:“來。”
沈知寒走過去,賀霆舒展著雙臂仰頭深呼吸,說:“我以前玩樂隊的時候,經常在樓頂排練”。
“你高中的時候嗎?”沈知寒問。
“嗯。那時候很快樂。”
那時候……“現在呢,不快樂嗎?”
“現在,也不錯吧。”賀霆低頭看沈知寒,笑笑說,“除了有點累,有點不自由,大部分時候還是很快樂的。
對了,你冷不冷?”
樓頂有風,日落后氣溫也降了下來,沈知寒的外套被風吹得鼓起來,像一朵飽滿的云。
“我不冷。”沈知寒說。
“還是再穿一件吧,你生著病呢。”賀霆說著,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沈知寒穿上,又把帽子給他戴上系好,于是沈知寒從一朵白色的云變成了一只黑色的企鵝。
“不錯,很合適。”賀霆滿意地說。
賀霆的外套上有和段珣身上截然不同的味道,像清晨帶著露水的青草,清冽而有生命力。
突然間被陌生的氣味包圍,沈知寒有些不習慣,仿佛賀霆的外套是某種封印,他被禁錮在里面,一動也不能動。
兩個人一直看著太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外,晚霞也從紅色變成霧蒙蒙的灰。天暗下來,視線盡頭殘留一抹灰白,賀霆輕輕嘆了口氣,悵然若失般自言自語:“太陽落下去了。”
沈知寒轉頭,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看到了賀霆的另外一面。
賀霆對他露出一個微笑:“走吧,回去了。”
沈知寒垂下睫毛點點頭:“嗯。”
兩個人原路返回,賀霆在前,沈知寒在后,小心翼翼地從陡峭而昏暗的消防樓梯下去,再悄悄回到沈知寒的病房所在的樓層。
原本以為這一趟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剛走出樓梯間,迎面遇到一個年輕護士,看見二人像警察看見小偷,一聲驚呼道:“沈先生!找到沈先生了!”
?
沈知寒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賀霆已經擋在他前面,用手臂把他護在身后:“干什麼!”
護士被賀霆兇巴巴的樣子嚇得后退一步,磕磕巴巴地說:“不,不干什麼。
段先生在找沈先生。沈先生,您快回去吧。”
段珣?
沈知寒從賀霆身后探出頭來,望向自己病房的方向,視線中出現熟悉的身影,是段珣跟兩位醫生還有段珣的助理步履匆匆向這邊趕來,每個人都腳底生風,仿佛真的是警察在抓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