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紙擦干了臉,看向舷窗外的云層和星體。星層很遠,歸途看起來也遙不可及。
他想,他好像已經沒有辦法寄希望在任何人身上了。
72 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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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anatos動作很快,又或許說是權利滲透太多,幾乎是在航班落地圣頓的同一時刻,徐術就收到了嚴霖的消息——信息素液取到了。
為防萬一,下機后徐颯陽帶著胚胎腔直接去了實驗室,而徐術留在機場等嚴霖。
嚴霖換了發型,貼頭皮的那種很短的寸頭,似乎也瘦了一些,整個人明明顯得很厲,卻又有些強弩之末的意思。
遠遠朝他走來的幾個瞬間,徐術幾乎要認不出來。
“給你。”嚴霖將便攜冰盒遞給徐術,“三管都在里面。”
徐術小心地接過,然后很鄭重地道了謝。
嚴霖笑了,擺手說沒事,又說“我們都不在,就剩你和小鶴撐著,我還沒謝你。”
“不會。而且現在快過年了,沒那麼忙。”徐術回道。
說話間有飛機升了空,耳側傳來轟隆的噪聲。
“是啊,又快過年了。”嚴霖的聲音很輕,散落在這巨大的轟鳴聲中,像是沒有歸處的影子。
嚴霖喊了聲“徐術”,喊完卻又避開了徐術的視線,往天上看,像是在尋那架飛機的蹤跡,“我今年……就不回去了,這邊還有點事,有人問就幫我說一聲。”
徐術看著嚴霖,停頓了一會兒,還是說了,“蔣清姐……去滇南了。”
“嗯,我知道。”嚴霖很淡地笑起來,“挺好的,滇南適合養身子。”
“她還在,其實我就……”嚴霖低下頭笑了一聲,改了口,“我就是有點想茉莉了。”
出國前,嚴霖將那只德牧送去了朋友那。他朋友年紀小時不懂事,養了只比格,這兩年特意置了處帶后山的房子,供它隨地撒野。
“如果哪天有空,幫我去看眼它。”嚴霖說。
徐術應下,回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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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液濃度太高,通過一系列操作稀釋后,才得以輸進胚胎腔體。
所幸很快起效。
胚胎情況穩定后,徐術被徐颯陽趕去休息間剛躺下,梁輝來了消息,說公司員工考核出了點問題。
徐術匆匆回了國,之后他和席鶴溟再搭上財務部,趕著最后幾天將考核結果逐一審定,并在春節前順利下發了獎金。
春假,徐颯陽院里值班沒回去,除夕那天約徐術在滿庭酒店吃了頓飯。
徐術原本想說去渝子西,但徐颯陽說他已經預定過了,徐術只能同意。訂的是臨窗的四人位,只坐兩人多少有些空曠,幸好菜品多,面上擺了個滿滿當當。
徐颯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讓徐術多吃點,偶爾拿出手機,沒點開又放了回去。
徐術本就話不多,對節日也沒有太多感覺,最后簡單碰了杯紅酒,兩人就結束了這頓略顯隨意的年夜飯。
酒店回廊上,徐術拿出手機剛準備打個車回去,徐颯陽就喊住了他,說“再聊聊”。
徐術看了徐颯陽一眼,放下手機,回了聲好。
兩人去了酒店樓層東側的吸煙區。徐颯陽掏出根煙微微偏過頭,指尖火星明滅了幾下,呼出一股輕飄的灰霧,然后問徐術要不要,又說是草莓爆珠的。
徐術不太清楚徐颯陽怎麼變了調,開始抽這種類型的煙,但他沒問,只搖了搖頭,說太甜了不抽。
徐颯陽笑笑,像是在笑徐術不識貨,說徐術“就愛苦的。”
滿庭酒店東側靠海,以高樓海景吸引了不少游客。
徐術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海浮浪,沒說話回了個笑。
“明天又出國?”徐颯陽問。
徐術點下頭說是。他已經買好初一飛圣頓的航班,準備在那里度過短暫的假期。
徐颯陽又問,“你這樣兩邊跑不累?”
徐術說“不累”,又補說“忙完了。”明真地產不比酒莊,其性質決定了工作事務的繁雜性,席鶴溟剛歸國那段時間確實忙得焦頭爛額,但前兩個月,席鶴溟與白氏藥業的小兒子成功訂了婚,席閆明也終于下派了幾個員工來幫襯了些。
徐颯陽自然清楚其中的緣由,沒再多說,讓徐術多休息別太認真,又看著徐術挑挑眉,“這兩兄弟也挺巧,怎麼碰到的都是帶這個病的。”
徐颯陽說話向來直接,徐術不在意,但他覺得自己和白洵的性質不同,于是回說“我們不太一樣。”
“不一樣……”徐颯陽低聲復述了一遍,看了眼徐術吸掉最后一口煙,然后很平地吐出,說“確實不一樣。”
席鴻謙這個狗東西,確實比不上他弟。徐颯陽暗道。
“所以你呢?你就這樣,一直等著他?”徐颯陽接著問。
席鴻謙躺了大半年了,沒半點醒來的征兆,徐術不意外徐颯陽會問,但他確實沒有在等席鴻謙醒來,所以誠實地回道,“沒有等。”
今晚沒有月光,過節漁船也不出海,碼頭方向黑黢黢的,只海面上孤零零的立著一座燈塔,不再為航船指路,自顧亮著。
“沒等就好,萬一醒不來,白等。”徐颯陽說。
“他會醒。”徐術看著海面,輕聲反駁徐颯陽,幾秒后又很慢地開口,“但我不等了,這邊事情結掉,我準備先辭職一段時間。
”
“我想自己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