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程沒理,不甘示弱道“這不是來了,著什麼急”,然后才通過智腦復原了徐術的“輪椅”。
幾秒后,徐術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個類似CT檢艙的狹窄區域,外部所有聲音也因此變得朦朧。
“你搞什麼東西,抓個人還要這麼久,上面都來問了。”
“他有人跟的好不好,他那個手機加了東西,你讓我怎麼抓?”
“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
“昨天——算了算了,先測。”
王程和另一人的嗓音非常相似,徐術很難分清。
不過說完這句,二人便噤了聲,只有檢艙依然在發出規律的嗡鳴。
每一陣嗡鳴持續數秒,鳴聲后,徐術的腺體區域隨之產生出明顯的燒灼感。
“看這里——快去叫個人來。”
“你怎麼不去……”
一陣腳步后,有新的聲音出現,“怎麼了?”
“組長,你看,這兒不太對吧?Beta怎麼會有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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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那道女聲回道,“這條,還有這條,給我放大……”
黑暗讓徐術變得更加敏感,灼熱感持續累積,密集而不間斷的疼痛播及整片后腦,像被燒透的針頭刺穿每根神經,再用力攪和成一團。沒過多久,徐術的思維開始模糊。
“組長,人好像昏過去了。”王程揚聲示意。
“這才多久?”被稱為組長的人皺著眉,再次看了眼顯示屏,“算了,今天先到這。”她點開縮略圖,“把剛才這幾張發給我。”
“收到。對了組長,他和那個席家老二,好像有點關系哈。”說完,王程朝人擠了下眼。
“誰?席鴻謙?”
正在調取X線圖的另一實驗員順勢抬起眼,復又點下頭,確認道,“看著是不太一樣。”該名實驗人員除眼神更為凌厲外,樣貌竟與王程無二——原是一母雙胞。
“去查查。王麟,你報給信息處,讓他們盡快安排一下。”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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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有一周,或許已經月余。
徐術沒再進過食,卻并不覺得饑餓,針劑中似乎含有一定量的營養素。他也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
腦子大多是半昏半沉的,醒的時間很少。徐術無法判斷被關了多久,因為醒也不是正常的醒來,大多是被電擊強制弄醒,偶爾是藥物。
而清醒,則意味著又要接受黑暗,又要接受灼燒、漫長的放射性檢測。
但不知從哪個節點開始,徐術不再被推去檢測。
反而有人斷斷續續地和他說話,聲音陌生而輕緩,說很多的話。
徐術聽不清,所以無法回答。但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輕,輕得像飄在云上,仿佛飄了很遠很遠。
突然有股力抓住了他,把他從云上帶走,塞進了一個小小的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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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啞巴!”
“誰允許你過來的,滾回去!”
徐術被跟前的幾個人狠狠推開,側摔進剛下過雨的泥地里,左手臂劃過幾塊帶角的石頭,痛感異常尖銳。
“哈哈哈哈,活該。”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嬉罵聲。
徐術不確定有沒有流血,但他沒有抬起手臂去看,而是垂著頭直到所有人離開。因為他已經通過多次經歷總結得出,血液或者眼淚,完全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助漲對方的施虐欲。
先天弱視,木訥瘦小,是很難被領養的類型,也不懂得去討護工的關愛,在福利院相近年齡段的孩群中,徐術很快被領頭者選中成為所謂的目標——畢竟欺負徐術,不會帶來任何麻煩。
而其他小孩為了合群,也是為了避免“孩子王”對自己產生不必要的關注,主動或被動地加入了對徐術的排擠,并逐漸演變為無意圖的單純習慣性的行為。
這種出于地位不平等而產生的長期、反復的群體性攻擊,結束在徐術七歲那年。
因為入學后,徐術的另一個用途顯現了出來——寫作業。
“拿好。”一個藍色書包直直投向徐術,“字再給我練練,今天差點被點名。”聲音里帶著未經修飾的純天然惡意,“再被發現你就完了!"
徐術接過書包,垂著眼應了聲。
“這麼小聲,說給鬼聽?”他走近徐術,隨手甩去一巴掌。突然,足球場的方向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懶洋洋地應下,最后警告性地盯了盯徐術,才往那邊跑去。
他打人沒有收過力道,徐術被這巴掌甩得往后踉蹌了幾步,堪堪站穩后轉了個身,抱著書包慢慢地走向食堂。
院里統一九點熄燈,但徐術作業沒寫完,所以不能睡。
燈滅了以后,徐術揉揉眼睛抱起那個藍色的書包,繞過走廊推開了后門。門框頂上有盞夜燈,雖沒有很亮,但要看清書上的字足夠了。
徐術將書包放在花圃邊的矮磚上,然后又從樓道底搬出了張塑料椅,這些是他最新找到的裝備。
三年級的小學生能有多少課后作業呢?其實徐術自己的作業早就做完了。
徐術嘆了口氣,從藍書包里取出作文簿,攤平放到塑料椅上。
每回布置作文,他都會寫到很晚,因為要寫四五百個字。那字他一直模仿得不像,徐術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能把方塊字寫得歪七扭八,不過自從徐術發現自己用左手寫字會更像一點以后,效率多少提高了些。
《春天的xx》——今天的作文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