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時,蔣清常來這兒作靜物寫生。
很多時候,一畫就是一天。
她說這里很美,待在這里覺得舒服。盡管,他們都沒有信仰。
“李南音出事了,現在正在取腺體。”席鴻謙站在教堂口,輕聲問道,“小謝說不是他,是你?”
“是我。李南音換完腺體,不管結果怎樣,都不會再來找——”
席鴻謙打斷道:“所以,你找了什麼人?誰敢幫你?嚴霖,你給了什麼?”
“沒什麼……”嚴霖避開視線,“我心里有數。”
幾秒后,嚴霖補充道,“老大,第一批的數據都在國內,實體存檔不過系統——沒必要再在這里耗時間。”
作為交換,Thanatos明確告之嚴霖,李陣影只轉錄了部分有效數據,剩余實驗記錄完全封存于國內基地。而謝陽也一行,亦已于日前得知此信息。
“小謝領了任務正準備回國。”席鴻謙點了頭,又說,“機票已經訂好了,我們一起走。”
“我……你們先走,我還有事。”嚴霖再次避開了席鴻謙的視線。他看向壁畫上不滅的燭火,畫中人喝著未亡者的血液。
“嚴霖,你是不是還在懷疑?她的死不是你的錯,和你根本沒有關系。你能不能……”席鴻謙沒能說下去。
嚴霖心思早熟得厲害,跳過級,年齡比他們都小,席鴻謙一直把他當弟弟對待。而且,嚴霖還有點兒娃娃臉,長相天真,單看外表很難看出是個Alpha。
但蔣清病情惡化的那幾年,席鴻謙看著嚴霖臉上的肉慢慢消了,性子也變了許多。
“和我沒關系?”嚴霖苦笑道,“那和你就有關系?”
“和我們都沒有關系。”席鴻謙回道。
“我沒辦法相信……”嚴霖說得很慢,“我接受不了……她走的時候還那麼年輕。
”
不知過了多久,嚴霖看回席鴻謙,慢慢地卻又笑了,是他曾經面對蔣清那樣的笑,眉眼單純得厲害。
“老大,你回國去查你要的,別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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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散漫,雪地亮得晃眼,有只紅喙鳥雀停在了教堂尖頂的雕像上,很快又飛來另一只同伴。
大衣側插袋內,微型通訊設備震了兩震。
【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說】
【等我回來】
席鴻謙神色平靜地熄滅屏幕,坐進主駕踩下離合器。
引擎聲轟鳴,驚動了雕像上的兩只云雀,又相繼飛回了雪枝上的干草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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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南,玉溪。
屏幕亮了亮,是趙昭發來的消息。
兩日前趙昭出發去了廣城,是她大學室友的婚禮,婚期任性地挑了圣誕。
徐術幾分鐘前點贊了她最新的朋友圈。圖片里,趙昭站在最右側,一襲拖地緋紅露肩長裙,麗得像三月無邊春光。
徐術對節慶沒有特殊的感覺,他很少過節,況且又是西方的節日。不過他也發現,這幾年,年輕人往往熱衷與此。
- 07:00 -
【圣誕快樂!】
【他們好早 我好困】
【表情】
【表情】
- 07:02 -
【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說】
【等我回來】
徐術看了幾秒,先回了“圣誕快樂”,又回了個“好”,便放下了手機。他覺得自己隱約知道是什麼,但并沒有想好如何回答。
今天起得早,掃完院子、澆了花草,也不過十點快半。
徐術鏟掉結團的貓砂,剛換上新糧,奶圈兒就從門邊探出了個毛腦袋。它哀哀怨怨地挪到徐術腿邊,用尾巴蹭了兩把,開始埋頭苦吃。
多少有種化悲憤為食欲的意思。
這個狀態,是從上周末開始的——梨園的三花和山腳的小黑好上了。
徐術上山時偶爾也會看見那只黑貓,毛發烏亮、身姿矯健,想來確實是毫無勝算。
過了午,徐術抱著奶圈兒在院子里曬太陽。
入了冬貓咪越發懶惰,經常在徐術身上一待就是一下午。可能是起太早了,日頭又暖和,迷迷瞪瞪地,人和貓一起打起了盹。
“徐術!”
是江無的聲音。話音剛落,院門就被人從外側打開,先露面的果然是江無,身后跟著戴口罩、提行李的謝陽也。
“你們怎麼——”徐術從石桌后起身,剛開口卻被打斷。
“小江,車我停在巷子口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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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也曾以為能一天一更……
44 早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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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鴻謙很久沒見過這樣半夢半醒的徐術。
算算有將近一年。
可他卻還是能清晰想起——整個人縮進了被子里的徐術,只露出一小片柔軟的額發,要等他去拉開被子讓臉完全露出來,徐術才會起。
再睜眼時,徐術長而垂的睫毛會貼著他的掌心輕輕顫一下。
原來不止是不排斥。
席鴻謙一走近,貓就從徐術懷里跳走了。他看了兩眼,覺得真貓竟比照片里,還要胖上許多。
貓跳走的動靜很大,徐術順勢抬起臉看向不速之客,眼里暈了點水汽,瞳孔便顯得更黑。
“怎麼在這里睡?冷嗎?”
徐術很快起了身,“不會。席總……”
“我們剛從圣頓回來,沒想到會去這麼久。”江無抱著貓從屋里走出,托著小爪子掂了掂,又笑著問徐術,貓怎麼又重了。
徐術垂下視線朝席鴻謙微微頷首,就快步往江無那邊走去,“它最近吃很多。你們要休息嗎?倒下時差?”
“飛機上睡過了,不困。
讓小謝去睡了。”
說著,江無的視線越過徐術,喊了聲“席哥”,問“要睡會兒嗎?連著飛了兩天。”
席鴻謙看著徐術的方向,回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