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鴻謙很短地嘆了口氣,“嚴霖,這次確實沒法帶人。有什麼情況等我回來談,好嗎?”
“什麼情況——難道我會不清楚?”嚴霖看向席鴻謙,“不就想讓你做標記?”
席鴻謙臉色平靜地回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
“你不同意,你不同意又能怎樣?再拖著?像現在一樣再拖半年?半年后呢?再提幾管?你的腺體就能受得了?”
“嚴霖,你冷靜點。”說話間,走廊上傳來嘈雜樂聲,節日派對已然開始。席鴻謙退開半步,示意他進門,“李南音能不能撐到年后,都是個問題。”
因為李南音的病變,李陣影慌了手腳,正是趁虛而入的關鍵時機,謝陽也甚至即將獲許瀏覽機密要件的S級權限。
嚴霖不可能不清楚,只是無法接受。
“小謝那邊回消息了,他們在考慮換回她自己的腺體。”為了平復嚴霖的情緒,席鴻謙繼續補充道。
嚴霖定定地看著席鴻謙,神情幾變,最后移開視線,垂著眼苦笑了幾秒,“老大……我也想像你一樣……像你一樣就不覺得難受了。”
“蔣……她走的時候,你覺得解脫了吧,沒人再要你負責了。”
席鴻謙微微皺眉,沉聲打斷道:“嚴霖,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沒認為她是個負擔。”
“她不是負擔?她不是負擔你就不會把她一個人扔到島上去。”
“嚴霖——去島上是她提的——我以為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能不知道嗎?婚后你在公司住了多久我都知道!”說完,嚴霖閉了下眼,有在試圖穩定自己的情緒,但顯然再次失敗了,“她不提,難道要看著你在公司住一輩子?你覺得她忍心嗎?”
“也是,我忘了,你怎麼會有感覺,她不就是被你這樣逼到島上……”嚴霖直直地注視著席鴻謙,一字一頓,“席鴻謙,你和你爸,真的越來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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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日,圣頓。
十一點剛過一刻,醫護人員取下了附在席鴻謙前額、胸口處的儀器探頭。
長達兩個小時的基因檢測終于結束,結果非常理想,但還沒來得及將這個消息傳到主樓,耳后便攜智腦上就傳出了最高指示。
「注意」
「「NOTICE」」
「注意」
「「NOTICE」」
「即刻出發」
「「HEAD OUT NOW」」
「即刻出發」
「「HEAD OUT NOW」」
四名研究員當即關閉設備主機,走出放射室并進入隔壁藥劑間。
為首者移開藥架頂層藍色制劑瓶,觸摸底部開啟右側墻面,迅速隱身入內。
四人離開后,席鴻謙便起了身,從墻掛上取回襯衫。
按理,醫護人員未留下只言片語先行離開,并非常事,但席鴻謙似乎早有預料,衣著收拾妥帖后便坐在主機位前閉目養神。
三十分鐘后,藥劑間左墻面中線分離,無聲向兩側滑動而開。
“小席,久等了!”長相普通、語氣圓滑的中年男人拉開放射室大門,快步走向席鴻謙,身后跟著兩名套全身隔離服的研究員。
待三人走至位前,席鴻謙才起身,溫聲道:“不礙事。李叔,是出什麼事了嗎?”
“南音那邊出了點小狀況——”李平伸手,略帶歉意地拍了拍席鴻謙的肩,“不方便見客,今天又讓你白跑一趟了啊。”
席鴻謙稍看了兩秒,李平神色難掩焦灼,可見絕非“小狀況”那般簡單。他整整袖口,不著痕跡地將右肩從李平手下移開,接道:“她的事要緊,那我今天就不打擾了。
”
李平很快點頭,又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讓身側人員領席鴻謙去取隨身物品,隨后,匆匆離開了放射室。
“幫我定位,盡快找到嚴霖。”
獨身走出基地后,席鴻謙撥通了小紀的手機,低聲開口。
“好。”話音一落,通話便掛斷了。
席鴻謙走向街角車位,回頭看了眼身后的建筑。確實很難發現,圣頓主城區東側、業內評價頗高的私人養療院,地表下卻是進行非法人體改造的實驗基地。
車輛啟動后,席鴻謙收到了小紀發來的定位信息。
圣地安藝術學院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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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內剛剛結束禮拜,神父仍留在臺上維持秩序。
末排站著位黑發青年,生面孔,有副特別顯小的亞裔樣貌,但觀其眼神,便知絕非外表那般天真。
人群很快散盡,教堂內僅剩他們二人。
幾分鐘后,神父合上授書下了主臺,走至青年身前,金發碧眼的正統血種,卻意外精通國文,“你怎麼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
“你知道為什麼。”青年看向年輕神父,臉色愈發蒼白,“我根本沒有要你這麼做。”
“你不想這樣嗎?”神父微微俯身,將臉貼近青年,碧璽色的瞳孔淺淺浮動,似乎含了點笑,“難道不合你意嗎?過程如何重要嗎?”
“嚴霖,我們是一樣的人。”
嚴霖別開臉,看向天頂懸掛的純黑十字架,“Thanatos,沒有人能和你一樣。你先出去,答應你的我會做到。”
聽到真正想聽的,年輕神父這才彎眼笑開。他取下長帽,金色卷發垂落,然后向前伸出手,指尖貼住嚴霖的后頸輕輕滑動,“今天怎麼這麼乖。作為獎勵,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
”
“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的。我在宿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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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是哥特風格,拱頂有橄欖型的小尖。
窗戶則采用鏤空琉璃材質,采光良好,上刻薔薇紋樣,線條繁復瑰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