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是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席鴻謙自然沒回，只簡短“嗯”了聲。

陳舒伸平指尖，輕點了兩下方向盤，“我家那個……他上大學那幾年，我沒跟著去。”

是比陳舒小了近十歲的年輕戀人，席鴻謙明白，陳舒答應調來滇南分部，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隧道不長，盡頭的圓弧出口勻速擴張，視野完全變亮的同時，席鴻謙聽到陳舒的聲音，因為感官失調而變得失真。

“鴻謙，你別和我一樣，過了再去后悔。”

說完，陳舒調下了座椅高度，讓席鴻謙能夠躺著休息，畢竟四小時后還有趟航班要趕。

但席鴻謙沒有困意。他在想，沒用的，因為他已經開始后悔了。

那天，徐術閉著眼，眼皮依然在顫，長而垂的睫毛被打濕了，顯得很脆弱。

席鴻謙沒有見過有誰是這樣哭的。

明明閉著眼，沒有聲音，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很平靜，卻有淚從眼角不斷滲出來。

因為知道無人在意，所以習慣了自我消化，但又根本沒學會什麼好方法，只以為忍過去就能好了。

就像經受的是一場海嘯，而地表出現的，卻只有邊緣的浪。

他朝徐術伸出手，液體就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溫溫熱熱的，其實一點都不燙，但他還是覺得那里被燙得起了層皮，又被誰輕輕一搓，軟皮就掉了，露出艱澀難愈的傷口。

他沒有想過徐術會哭。

可他也知道，徐術總是要哭的，畢竟是那麼愛哭的一個人，在自己面前哭，總比在什麼小林、小趙面前哭好。

原來他已經沒辦法再看到那樣的徐術了。

41 海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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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7   09:00」」

「警告」

「「WARNING」」

「警告」

「「WARNING」」

「特級體已進入循環衰竭期」

「「THE A HAS ENTERED CIRCULATORY FAILURE」」

「特級體已進入循環衰竭期」

「「THE A HAS ENTERED CIRCULATORY FAILURE」」

「建議啟用備用體」

「「RECOMMENDED COMMISSIONING SPARE PARTS」」

「建議啟用備用體」

「「RECOMMENDED COMMISSIONING SPARE PARTS」」

這是謝陽也刷開第三重門禁后，實驗室四面主屏上顯示的內容。

漸強警報聲過后，副監控室的金屬門被人從內部開啟——領頭人是李陣影，身后跟著她的胞弟李平和兩名外籍華裔。

一行人走得匆忙，謝陽也未確認完畢那兩名華裔的身份代號，他們就隱入了側門，再不見行跡。

“L, what’s wrong?”謝陽也走向控制臺。

屏幕前金發碧眼的年輕Alpha掃了眼來人，手一揚快速掩去界面，直言不諱，說是李老板的女兒出事了。

基地里統一使用代號。

一周前，代號為Q的女性Omega由于泄露數據被除名轉為實驗體，謝陽也就此升了等級，并順利結識L。

L比謝陽也晚兩年進入基地，非常年輕，但名聲很響，除了背景顯赫、智商奇高，更是極端的性別至上者。謝陽也聽過一些傳聞，說他尤善玩弄男性Alpha和Beta，口味極重。

或許是出此原因，L對謝陽也頗有好感，似乎存了些惺惺相惜之意。

謝陽也走近L，掃了幾眼控制臺主界面，又狀似隨口問道李南音怎麼突然惡化，聽說情況早就穩定了。

畢竟上次會面，席鴻謙親自向李陣影遞送了高純信息液，按理能控制很長一段時間。

L笑了笑，表示自己同樣毫不知情。

而謝陽也的目標也并非如此，他很快轉變了話題，又簡單聊了幾句，直到談話收尾才再次問起警報聲中提及的“備用體”。

“I can only tell you—”L回頭看向謝陽也，濃密的淡金色睫毛下，碧璽色的瞳孔仿若某種無機質地。

幾秒后，L再次揚了唇角，如果單看外表，根本就是學院里毫無戒心的、熱烈矚目的籃球隊主力，生了一副尾調發翹的甜蜜口音，“It’ a woman from your country.”

_

【辛丑年 庚子月 己丑日】

【宜 入宅 祭祀 開市】

【忌 安葬 祈福 藏寶】

這天一早，徐術收到了遠渡重洋的消息。

江無留言道，上回預估失誤，出了點狀況，這趟約摸還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國。

即使江無是很好相與的同居者，徐術依然用了幾個月才真正習慣，而現在短暫回歸獨居生活，竟也開始覺得院子里冷清。

再加上，奶圈兒最近和梨子果園的三花貓好上了，也不常著家。

只有遇上飯點，才會瞧見它帶著那只三花晃晃悠悠地出現。

徐術這天起得也早，天一亮，他往倆貓的食碗里添滿糧就出了門，隨后自駕去往洱市。

下了高速，他先開去了花室，去取一束預定的海茉莉。明明是在內陸難以繁育的植株，但不知為何，這間花室卻能訂得。

花藝師讓徐術挑包裝紙和扎帶的顏色，徐術認真看了會兒，選了白色絲棉紙和同色系的綢帶。

選好后很快出了成品，是徐術預想中的樣子。花束間一慣附著卡片，徐術覺得寫什麼都不合適，便讓花藝師傅取掉了。

之后，又是半小時的車程，才到達真正的目的地——那座燃燈古廟。

徐術捧著白色花束走進寺堂，掃灑的圓臉小沙彌一看到有人來，就把掃帚扔到角落，高聲喊了句“師傅！快來！”然后蹭蹭蹭往后院跑去。

寺廟的住持很快出現，手中牽著那個小圓臉，向徐術微微頷首，“施主，見笑了。

”

還不等徐術答話，那小沙彌仰起臉，一臉疑惑：“我們今天不是閉廟嗎？”

徐術愣了兩秒，下意識往左側看了眼，趕緊回道：“那邊門沒關……我就進來了，不好意思，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