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術揉了把奶圈兒的腦袋,很認真地說了句,“我回來了。”然后,他托住小貓爪,順利將它抱進了懷里。
奶圈兒趴在徐術肩上,安靜了兩三秒,還是探到他脖子邊,嗅了又嗅,像在確認有沒有別的貓味兒。
而一吃過飯,奶圈兒就枕著徐術的腿睡著了。
安頓好貓,徐術打車去了市中心。
那套公寓他其實已經來過多次,卻依然不覺得熟悉。
進門后,徐術徑直去了客房。他清理掉浴室里用過的洗漱用品,又將床上四件套拆了,裝進洗衣袋放到陽臺,晚點會有家政阿姨來處理。
之后,徐術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找到更多的痕跡——除了他常用的褐色玻璃杯。但杯子本來就是給客人用的,所以徐術沒有收掉。
徐術來時特意帶了個紙袋,等收拾完,卻發現一半都裝不滿。
最后放進袋子里的,是他穿過的睡服。
一套長袖和一套短袖,長袖那套穿的次數多,面料變得柔軟,衣擺處還有股淡淡的苦木味兒。
那是因為席鴻謙量級太高,所以怎麼也洗不掉。
整理比預計用時快很多,因此徐術沒有立刻離開。
他在沙發上又待了一會兒,慢慢地環視整套公寓,然后想起了看電影的那天。
他覺得最好的一天。
那天他們一起在沙發上看了部電影,那天的芒果很新鮮很好吃,連睡前的奶都比以往甜一些。
這場病,是基因改造遺留的暗疾,反復發作、經年難愈。
一度讓徐術痛到無法忍受,是他厄運一生的佐證。
到最后,他卻要感謝這場病痛。
他用苦痛換來的這半年,是命運施舍下的美夢。
徐術覺得很值,也愿意醒來。
_
“……席總?”
大門突然被打開時,徐術反應了兩秒,才下意識從沙發上站起身,看向門外的人。
可能是發//情期被強行打斷的緣故,他覺得席鴻謙看起來有些累。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幾秒,然后席鴻謙先動了,席鴻謙反手將門關上,語氣平常地說了句:“我回來拿點東西。”
“嗯……”徐術試圖找出自己這個時間點在這里出現的原因,可席鴻謙出現得太突然,他根本想不出什麼好的借口。
不過徐術也沒有糾結太久,因為席鴻謙似乎并未注意到這個問題,彎腰換上家居鞋后就問了他,“萬國街怎麼樣?好玩嗎?”
徐術趕緊點下頭,說“還可以”,然后回想了幾秒網絡上的圖片,補充道“有些建筑很有特色。”
“怎麼不多玩幾天?”
徐術聽見席鴻謙淡淡地追問了一句,就邁步走近了自己。徐術往后退了小半步,磕巴了一下,才回:“貓……不放心貓。”
客房在大廳右側,門敞著,單調得像個樣板間。
走近徐術后,席鴻謙偏過頭往那邊看了一小會兒,然后目光就落向了沙發上的紙袋。
徐術很快聽到他問,“徐術,這是?”
問話的語調有些奇怪,讓徐術覺得其實席鴻謙早就明白里面會是什麼,但他還是回答了席鴻謙的問題,“我的……幾件衣服……”
“為什麼要拿走?”這樣問著,席鴻謙再次靠近徐術,“不穿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幾秒間,徐術突然不敢去接席鴻謙的視線,他低下頭,只說“一直放這也不好。
”
“為什麼不好?你不來了嗎?徐術。”短短幾秒間,席鴻謙的語氣變得更冷,神色也更淡。
徐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席鴻謙,覺得很不適應,并由此產生出生理性的難受。
他不明白為什麼席鴻謙要用這樣的語氣,也不理解為什麼席鴻謙要這樣問,好像主動權在他手上,好像他才是可以做決定的那一方。
明明為別人做下標記的,和別人擁有高匹配信息素的,都不是徐術。
徐術也想問,問席鴻謙為什麼要做標記,又為什麼這麼自然,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他也明白,他沒有這個權利去問。
席鴻謙既然可以幫他治病,自然也可以為李南音做下標記。
他們本就沒有任何關系,席鴻謙可以選擇做任何事。
徐術一直沒回答,直到席鴻謙往前又走了幾步,離徐術很近。
是要讓人看向自己的意思。
徐術被迫看過去以后,席鴻謙俯了點身子與他對視上,聲音和視線卻又恢復了溫和:“病好了,對嗎?”
徐術知道自己要說“好了”,也想這樣回答,但卻沒能說出口。
徐術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做好了決定,自己卻非要在這里、在這個時間想起寧光的那短短三天,想起柜臺后面,高琴用俚語罵了句“敗家仔”,掛下電話后卻立刻轉了錢;
非要想起貓剛來的那幾天,必須挨著他的手臂才能睡著;
非要想起席鴻謙為了讓他喝奶,特意多加的幾勺糖,但信息素明明又很苦,想起席鴻謙揉開他膝上的淤青,說以后不會了。
直到席鴻謙聲音很輕地說了句,“別哭了,徐術”。
徐術才知道自己哭了。
他用手背碰了碰下巴,已經積了很多的水,他很久沒哭過,淚腺疼得像要割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