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水土不服。”席鴻謙斟酌著回道。
醫生“嗯”了一聲,隨后按慣例詢問徐術的病史與過敏史。
“過敏史……不清楚,但他有信息素應激綜合癥。”
話音一落,醫生這才看向席鴻謙,再觀二人情態,已有所猜測。他沒再開口,垂下手正要打開隨身藥箱。
徐術醒了。
“徐術——你有點發燒。這是醫生。”席鴻謙邊說,邊向門旁開關走去,將屋內光線調暗了一些。
徐術啞著聲音說了句“醫生,麻煩您了”,就曲起手肘支在身側,似乎準備起身。
“不用起來,躺著就行。”醫生制止了徐術的動作,又將剛剛的問題復述了一遍。
“沒有過敏史。”徐術下意識地往席鴻謙那里望了一眼,“有信息素……應激綜合征,和慢性胃炎。”
說完,徐術再次回憶了一遍,并沒有因為身體不適而變得松懈,還是那樣板正、認真的語調,“醫生,應該沒有了。”
醫生取出兩板藥舉到徐術面前,“紅色的一次兩片,藍色一片”,接著又補了句“燒退了就停藥”。
“好,謝謝醫生。”徐術將手從被子里抽出,起了點身接過藥,直接摳出藥片。
“徐術。”席鴻謙忽然開口。
聽到聲音,徐術停下動作,但他太暈了,便沒有去猜席鴻謙的意圖,只是看了過去。
席鴻謙說的是,“等下,我去倒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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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過藥后,徐術很快又睡下了,其余二人便離開了房間。
臨近玄關時,席鴻謙回身望了眼客房方向,突然開了口,“醫生——”
醫生心中多少有數,直接了當打斷道,“想問應激癥?”果然看到席鴻謙點了頭,于是接著說,“這個病算少見,我了解得也不多。
他得多久了?”
席鴻謙轉回身,“時間不確定,我才知道不久。他之前……好像用的都是人工信息素。”
“人工的不太適合Beta。”醫生低下頭思考了片刻,“而且,人工信息素的量級不高,他每次用量應該都很大。”
接著,醫生又詢問了席鴻謙的信息素量值。
得知數值后,他肯定道:“用過了你的信息素,之后再使用人工,不僅效果會降低,還要增加用量。”
“如果從病人的角度考慮,最有效的治療方案,是利用你的信息素幫他建立免疫,直到應激癥痊愈。”
或許是醫者仁心,這番話說得頗為語重心長,但席鴻謙沒作回應,只道天色過晚,將醫生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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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夜后,次日依舊是個晌晴天。
極地日光無遮無攔地散射而下,亮得刺眼卻不帶溫度,冰層純潔到近乎新生。
人類的視覺范圍內,看不到一絲陰影。
“你在冰蒂亞,為什麼?”
席鴻謙站在客房前,剛想敲門,接到了席閆明的來電。他緩緩垂下手,不帶情緒地低聲回道,“來看看三弟。”
“浪費時間。”席閆明語氣平淡,談不上憤怒或是不耐,似乎只是單純地作個定論。
“已經定了明早的航班。”席鴻謙這樣回完,對面沒應聲,顯然是不合意。
通話安靜了幾秒,席鴻謙打算掛斷時,席閆明再次開了口,“這次——怎麼沒帶梁輝一起過去?”
“他還有別的事。”席鴻謙語氣更平地回道。
“那也別帶些不三不四的人去。”落下這句話后,席閆明掛斷了通話。
房門前,席鴻謙垂在身側的手虛蜷了幾下,斂下神情后,才繼續敲門的動作。
“燒退了嗎?”
徐術很快開門,但只輕輕“嗯”了一聲,就退后側開身,方便席鴻謙進來。
“今天天氣好。”似乎是看出了徐術的局促,席鴻謙往窗邊走去,自然地開了話頭,“本來打算去滑雪。”
徐術跟著走了幾步,習慣性地停在了席鴻謙身后,距離大約一臂。他嗓子還是啞得厲害,幾個字說得艱難,“您喜歡……滑雪嗎?”
席鴻謙本以為徐術會問滑雪的地點或別的什麼,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問題。但他還是很快轉過了身,溫和地回道:“還行,挺有趣的。徐術你會滑雪嗎?”
“我……不會……”徐術回道。這甚至是他第一次看見雪,但他沒有說,因為沒有必要。
“想學一學嗎?”席鴻謙笑著拉住了徐術的手臂,將他帶到床邊,示意他坐下,“但今天不行,你燒剛退需要休息。下次有時間帶你學。”
徐術想說自己已經好了,并不需要休息。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另一種客套,所以只垂著眼說了聲“謝謝席總”,沒再開口。
席鴻謙坐到床邊的沙發上,與徐術視線持平。
而徐術忽然就和席鴻謙對上了眼,愣了一下,又馬上錯開來。
那長而垂的睫毛,也隨著徐術的動作顫了顫。席鴻謙看了兩秒,才說:“徐術,昨天的事——我應該向你說聲對不起。”
徐術聽得出來,席鴻謙語氣帶著明顯的歉意。但他其實不太明白,為什麼這是件需要道歉的事情,明明向一名可笑的、有發//情期的Beta,無償給予幫助的那一方,是席鴻謙。
徐術被迫接受了席鴻謙緣由不明的道歉,他不懂該如何處理,又覺得應該馬上回應,便有些語無倫次,“是我自己……我……還要謝謝……”
席鴻謙看出徐術的糾結,抬手作了個安撫的手勢,“不管怎麼說——”話沒說完,卻不知為何收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