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度數很高。
這天徐術忙得又沒吃什麼東西,外賣盒剛打開,就被席鴻謙叫來了。但席鴻謙通知他的時候,他是有點高興的。
涼酒穿喉入肚,迅速刺激了千瘡百孔的胃部。
這種痛感徐術早已習慣,甚至在胃底陣陣灼燒的間隙,他還分神想起了徐颯陽。如果被發現,胃鏡肯定是少不了。
想到這,徐術還有些想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席鴻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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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術膚色一直有股病態的蒼白,皮膚又薄,很容易留下痕跡,稍微有點顏色也十分明顯。
因此,席鴻謙剛走近,就輕易察覺到了他兩頰不正常的潮紅。
“徐術,你……還好嗎?”席鴻謙沒有走近徐術,隔了一步遠的距離,有些遲疑地問道。
其實這時,席鴻謙就已經感到了不對勁。
徐術很少會像現在這樣直視席鴻謙。
三年來,徐術總是安安靜靜的,在公司里也沒什麼朋友,仿佛明真地產二十七樓無故生出的一個影子。
席鴻謙還知道,徐術其實有點社交障礙,是一種毫無緣由但足以確定的直覺。每回和徐術交談,他似乎都要愣一下,然后才回答。如果身體距離很近,他就會稍稍往后退。
席鴻謙其實不太在意,認為這只是徐術應對外界的類保護機制。
徐術沒有回答席鴻謙的問題,但很輕很快地眨了下眼。這一瞬之間,他眼底就暈上了層薄薄的水汽,眼角也隨之泛紅,仿佛正經受著不可告人的折磨。
而這個神情,席鴻謙見過一回,在三周前的那天。
幾秒后,席鴻謙微微俯身靠近徐術,輕握起他的手腕,往自己這側拉了一下。
徐術低頭看了片刻,似乎明白過來,然后乖而溫順地挪了過去。
于是,兩人迅速離開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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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車庫,視野昏暗。
席鴻謙快速解鎖了車控,拉著徐術走到右后方,又打開車門示意徐術先進。
徐術便矮下身子進入車后座。似乎正是這無人與黑暗,讓徐術產生了安全感,他緩緩靠上椅背,不受控制地發出了輕細的喘氣聲。
車內空間密閉而寂默,青年的聲音含著痛楚,又夾雜了一絲忍耐,顯得很曖昧。席鴻謙卻仿若未聞,平穩將車開出了通道。
車駛出主干道沒多久,徐術便醒了。
“席…總…”徐術似乎想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但顯然失敗了。
“還好嗎?醫院很快就到了。”席鴻謙通過中央后視鏡看向徐術,溫聲說道。
徐術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抬起手,用指腹輕輕壓了下后頸的位置,然后回道:“席總,不用。去醫院……沒用。”
“家里有藥。”徐術看向席鴻謙,閉了閉眼,用近乎平常的語氣開了口,“您放我到路邊,我可以打車回去。”
過了路口,席鴻謙將車靠邊停下,轉過身看著徐術。
此時,徐術的狀態已經非常糟糕,沒被衣服遮擋的皮膚泛出了薄粉,眼眶、唇角紅得異常,眼底似乎含了淚,欲落不落。
但徐術依然堅持自己沒有問題,并預備獨自乘車歸家。
席鴻謙不認為明東的治安有多麼完備,況且是這樣一副極易引起施/虐/欲的形態。因此無論是出于哪種原因,他都不可能同意徐術的提議。
“不遠,我送你回去。”席鴻謙看著徐術,說。
徐術應該是想回答不用,但他嘴唇張合了幾次,卻沒有發出聲音。
他就那樣看著席鴻謙,眼底微微發紅,睫毛看著很濕潤,半垂著,在這樣的夜色里,似乎掩下了很多很深的欲求。
有那麼一瞬間,席鴻謙其實想提醒徐術別這樣看人,但他明白徐術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就像席鴻謙也無從解釋原因,為什麼那個晚上會選擇用那樣的方式幫助徐術。
他不便與下屬產生過多的聯系。
或許是徐術發病太急太快了,又或許是徐術的樣子太可憐了,和平日里的恪守板正大相徑庭,很容易就讓人生出惻隱之心。
但總之,徐術靠過來的時候,沒有推開的人是他。
這次也是一樣。
席鴻謙扶住徐術,低下頭時再次開了口,“是上回那種病,對嗎?”
但徐術像是已經徹底醉了,依然怔怔地盯著他,沒有回答。
席鴻謙的視線落在徐術泛紅的眼尾上,很輕地喊了徐術的名字,然后問,“這次也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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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地點在東區,距離席鴻謙常住的那處,起碼二十分鐘的車程。
幸好,這附近碰巧有一處房產。
準確來說,是他和蔣清的婚房。蔣清走后,房子徹底閑置了下來,只有家政工定期上門,維持表面的整潔。
席鴻謙最近一次過來,也正是上月初徐術發病的那回。
進門后,席鴻謙摘掉了阻隔貼。
“有舒服一點嗎?”席鴻謙單手將阻隔貼折疊,放在玄關柜臺上,然后輕觸了一下徐術的后頸。
“有……”徐術回道。他似乎在試著讓自己的聲線變得輕盈一些,但沒有成功。
席鴻謙攬住徐術,往沙發走去。
席鴻謙調整了一下徐術的姿勢,讓人扶在沙發上,然后從背后靠近徐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