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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第210章

眼神落在兒子面前一動未動的早餐上,他喉嚨一滾,笑意漸濃。

——正如安知山被迫了解安富,安富對這個與自己年輕時近乎一模一樣的兒子,也是看穿得毫不費力。

他冷眼旁觀,觀到醫院,躺上那把輸血抽血的椅子,他十分欣慰地看到兒子強裝一路的鎮定全破碎了。

安知山想硬扛過去,可不行,一旦回到這間屋子,木鈍了的五感七竅就驟然靈敏了。分明他還只是躺著,醫生還在填單子,卻已經能發覺自己汗毛倒豎,心臟勃跳得要拱出喉口,而一呼一吸都能扯得肺腑燒灼。

醫生填完單子,開始準備。抽血的針管在托盤中磕出輕響,石破天驚,他閉上眼睛,牙關緊咬,卻不可遏制地發起抖來。

醫生來了,壓脈帶綁上大臂,他無意識攥著拳頭,手臂上青筋賁張,醫生輕輕拍他小臂,要他“放松一點”。

他聽到了,但做不到。

安富款款地,適時站到了他身后,兩手一左一右捧著他的腦袋,親昵而和藹地彎下身子,耳語道。

“你不想也可以,畢竟只是抽血而已,用誰的血不是用呢?我看凌海的那位小朋友就很好,又白凈又好看,身體也很健康的樣子。你不來,那我去找他,嗯?”

他仍然闔著眼睛,可薄薄眼皮之下,眼珠在顫動,睫毛也發抖。攥緊的拳頭勉強地,費力地張開了,指尖發白,掌心汗涔涔。

針管捅進去,他要哭似的哽咽了下,不知覺一掙,針頭刺破皮膚,滾在地上。

醫生嘆口氣,起身重新找針管。

他睜開眼,眼圈通紅。向上去看安富,他在一聲不迭一聲的顫抖喘息里說話,服著軟乞求。

可第一句太含混了,連安富都沒聽清。

安富湊到他嘴邊,聽到他帶著哭腔。

“別用沒處理過的……我不想……”

“什麼?”

他咽了一下,努力將字吐清。

“別用沒處理過的血,我不想得病……求你了……”

安富直起身子,很錯愕地看著他。

他向來只知道安知山尋過死,卻不知道安知山什麼時候居然還貪上了生。他個連死都不怕的人,怎麼還會怕得病?

安富盯著他數秒,不言不語。醫生在這時拿了新針過來,他這次拼命克制著,沒掙動,任由血液源源不斷地往血袋里灌。

注滿半袋,一袋,護士拔了針,轉而去拿出安富事先抽滿的血袋,要給他輸進去。

他望著安富,目光是安富久違了的無助。真是久違,自從他長大后,就再沒見過了。

安富微微一笑,動作極輕,俯身摁著他青筋鼓脹的太陽穴,像個慈父對待鬧頭痛的兒子,輕緩地揉。

“與其擔心身體,你倒不如先擔心你這腦子會不會得病。”

安富看著他,總回想起當年龍城寨那個目光清澈的窮小子。仿佛看著個年輕的,倔強的,痛苦而又還沒做出任何錯誤決定的自己。

可不行,這怎麼行。

他都錯了,他的兒子怎麼能正確下去。

“我知道你快瘋了,瘋了好。你瘋了,給你開張精神證明,送進精神病院,你的股權自然就是我的……不然你以為,我只是為了好玩才折磨你嗎?”

安富笑著,沖醫生使個眼色。

醫生會意,正要動手,可原本安坐的人驚愕之后,卻猛然掙扎起來。力氣太大,醫護全摁不住,好在安富早有準備,身后幾名五大三粗的保鏢沖上來,扣住他肩頭往醫用躺椅上摁。

可他依然能動彈,掙離座椅又被狠壓回去的響聲極大,針管強行扎進去又崩開,險些生生斷在肉里,保鏢也制不住只恨得雙眼猩紅的困獸。

幾人鉗著他,六神無主地看向安富。安富雙手插兜,慢條斯理。

“你別以為你那朋友是個男的,我就沒辦法了。照內地的法律,即使真對他做了什麼,也構不成強/奸吧?”

他不動了,眼睛卻還活著,死死瞪著安富。

可即使不動,輸血卻還是屢次不成功。他也控制不了自己,恐懼攫取四肢,他不自覺地打顫,最后安富作主,推了支鎮定劑才解除了困局。

針管刺破血管,不屬于他的血迅速往體內流去,仿佛信手扔下一根火柴,葳蕤燎原,全身都要浴火。

鎮定劑很起效,將嗚咽哭聲,乃至慘叫全壓抑住。

不是鎮壓驚濤駭浪,而是瞬間抽干了整片河澤。

干枯的河床上,他的聲音也枯涸而微弱。

“安富……”

那麼輕。

“……你殺了我吧。”

安富大獲勝利,悠然地微笑了。

他知道安知山想忍,可更知道安知山太怕了,怕得恨不能立死。

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這兒子不是個蠢貨,之前從南到北,從酈港千里迢迢躲到凌海,只是軟弱,不愿面對家里的人事物。可一時軟弱不代表一世軟弱,他趕狗入窮巷,也容易遭到反噬。

除非安知山醉得沒辦法反抗,甚至沒辦法思索。

但也沒有一輩子都醉的道理,那就干脆要他病好了。之前病了二十年,精神脆弱,要續上這場病多麼容易。

要毀了他,多麼容易。

安知山走出醫院時,外頭雨絲密布,淋得周身濕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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